此刻,宫中备受宠爱的苗娘子正居于她的于凤阁内。苗娘子乃是宋仁宗奶娘的女儿,自幼便与宋仁宗一同成长,二人也算有着深厚的情谊。
这一日,心情欠佳的宋仁宗踱步来到了于凤阁。苗娘子见他进来,立刻迎上前去,轻声细语地问道:“六哥,你怎么看起来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呀?究竟是谁惹你这般生气了?”苗娘子说话声音轻柔婉转,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温柔,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宋仁宗微微皱起眉头,苗娘子的温婉柔和,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林噙霜,二者实在有着太大的区别。他轻叹一声,说道:“那些朝中的大相公们,天天都上奏折,恳请我立曹氏为后。你对此有何看法?”
听闻此言,苗娘子沉默了片刻,犹豫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圣人之事,岂是我能随意置喙的。”
宋仁宗听她如此回答,顿时觉得兴致索然,与苗娘子简单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他返回福宁殿,心中却还念着林噙霜,于是决定悄悄去看看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不多时,宋仁宗来到了林噙霜所在的房间。房门半掩着,他轻轻推开门,踱步而入。屋内布置典雅精致,靠墙一侧摆放着一张雕花梨木梳妆台,台面打磨得光滑如镜,上面整齐地罗列着各式各样的梳妆用品。精致的白玉簪、色彩斑斓的胭脂盒、小巧玲珑的画眉笔,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细腻与讲究。梳妆台旁,是一张同样材质的圆桌,桌上铺着一层柔软的锦缎桌布,桌布边缘绣着精美的花卉图案,栩栩如生。
此刻,桌子上摆放着许多新鲜的花枝,有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宛如天边绚丽的云霞;有清新淡雅的茉莉,洁白的花朵散发着阵阵幽香;还有金黄灿烂的菊花,花蕊饱满,绽放出蓬勃的生机。
林噙霜正站在桌旁,身前有一个造型优美的白色花瓶,瓶身线条流畅,质地温润如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她右手握着一根娇艳的牡丹花枝,在花瓶口上方轻轻比划着,似乎在寻找着最佳的插入角度。左手则拿着一把精致的剪刀,剪刀的刀刃锋利无比,手柄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彰显着不凡的工艺。
林噙霜身边的宫女伶俐乖巧,很会察言观色,见主子摆弄着花枝,便笑着搭话道:“主子,听说官家近日要迎娶皇后了,可瞧您这模样,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如今您都还未踏入后宫,万一将来的皇后是个厉害角色,主子往后的日子……”
林噙霜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一边继续比划着花枝,一边淡淡地说道:“皇上贵为天子,乃一国之君,皇后自然是他心甘情愿迎娶才会定下。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愿,我又有什么可置评的呢?再说了,不管皇上娶谁为后,与我又有何干系?毕竟自我家道中落之后,入宫之事便早已没了指望。”
宫女不甘心地追问:“那主子怎么不找机会跟官家说一说您的想法呀?”
林噙霜微微叹了口气,手下的剪刀轻轻剪下多余的花枝,说道:“父亲当年被冤枉,可那又能怎样?如今一晃都过去十多年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早就将所有的蛛丝马迹清扫得干干净净。况且以我如今的身份,怎敢在官家面前提及这些事?我连后宫的门都还没迈进,又哪有那个胆量在官家面前诉说过往呢?”
说话间,林噙霜已经将手中的花枝插入花瓶,又精心调整了一下角度。随后,她陆续将茉莉、菊花等花枝巧妙地搭配进去,时而退后几步端详整体效果,时而又上前微调。不一会儿,一个精美绝伦的插花作品便呈现在眼前。牡丹居于中心,宛如一位高贵的女王,周围环绕着洁白的茉莉和金黄的菊花,恰似忠诚的侍从,三者相互映衬,色彩搭配相得益彰,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温馨浪漫的气息。
宋仁宗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林噙霜专注插花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涟漪。她那低垂的眉眼,专注的神情,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韵味,与方才在苗娘子处感受到的温柔竟又有着不同的风情。
林噙霜插完花,不经意间抬眼,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宋仁宗,微微一惊,随即福身行礼:“官家,您何时来了,臣妾竟未曾察觉。”
宋仁宗走上前,目光落在那瓶娇艳的插花上,赞叹道:“你这插花手艺倒是越发精湛了,将这几种花搭配得如此巧妙,别有一番意趣。”
林噙霜浅笑盈盈,轻声说道:“官家谬赞了,臣妾不过是闲来无事,摆弄这些花枝聊以解闷罢了。”
宋仁宗看着她,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方才听你与宫女所言,对于朕立后之事,你当真毫无想法?”
林噙霜微微低头,神色平静:“臣妾身份卑微,不敢妄议官家大事。皇后乃一国之母,官家自有考量,臣妾唯有听从圣意。”
宋仁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个通透的人。只是朕瞧你,心中总觉得你还有许多话未曾说出口。”
林噙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官家,臣妾确实有话想说。臣妾自知家门不幸,父亲蒙冤,致使臣妾如今处境艰难。但臣妾从未放弃为父伸冤的念头,只是苦无机会。若官家能垂怜,臣妾愿为奴为婢,只求能有个公道。”说罢,眼中隐隐泛起泪花。
宋仁宗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你父亲之事,朕也曾有所耳闻。只是年代久远,查证不易。不过你既有此心,朕会命人重新调查一番。”
林噙霜听闻,心中大喜,连忙跪地叩谢:“多谢官家恩典,臣妾感恩戴德。若能洗清父亲冤屈,臣妾此生无憾。”
宋仁宗伸手扶起她,轻声道:“起来吧。只是此事急不得,你且耐心等候消息。”
林噙霜起身,眼中满是感激:“官家放心,臣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