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眨了眨眼睛,眸光流转间,从容开口道:“自然是前往南诏寻亲的。”
原本正与里正激烈争吵的白新,因抛下里正,疾步走到了我这边来。
而里正见状,皱着眉头,也紧随着跟了过来。
里正一脸疑惑,转向身旁的妇人娘子,开口问道:“这位娘子是何人?”
我微微欠身,礼数周全地对着里正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回大人,我自信州而来,打算前往南诏投奔亲人。”
里正闻言,眉头紧锁,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与不解:“娘子,此时竟想着去南诏投奔?
莫不是在说笑吧!
如今南诏局势动荡,百姓自顾不暇,四处都是逃荒的流民,您怎么反倒要往那里去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这禹国之内,我已举目无亲,走投无路之下,也只能冒险去投奔兄嫂了。”
里正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在我和白新之间游移,接着问道:“你们二人相识?”
我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这位兄长是家兄的好友,只是没想到能在此处再次巧遇。”
里正瞪了白新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我,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娘子,您劝劝你家兄的这位朋友吧!
我们这里真的不能通行!
拒马墙一旦开了口子,后果不堪设想啊!”
白新一听,立即满脸苦相哀求道:“大人,求求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里正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不行!这拒马墙绝不会开一个口子的!”
正当白新还想继续争辩时,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说道:“白郎君,如今天色渐晚,就算此刻穿过洛古村,等您抵达颉阳村时,天色也早已漆黑一片了。
若是那边有盗粮团伙,您又该如何应对呢?
不如今夜我们便在洛古村留宿,明日再做打算,您看可好?”
白新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嘟囔了一句:“那好吧。”
看到白新不再坚持要穿越拒马墙,里正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脸上也立即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脸。
我微微昂首,笑容温婉地对着里正说道:“不知村中可有能让我们留宿的空院子?”
我的话音刚落,身旁的鸾凌便动作利落地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里正。
里正连忙点头,脸上堆满了笑意:“有,有的。你们随我来吧。”
白新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挥了挥手臂,大声招呼着他的随行之人,押着粮食跟在后面。
一路上,白新沉默不语,神色有些黯然,默默地跟在里正身后。
我明白他此刻心急如焚,可我们也不能为了自己通行,就不顾洛古村百姓的安危啊。
我轻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必心急,办法总会有的。”
白新轻轻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所幸里正为我们安排的院子屋外有一片宽敞的空地,正好可以停放运粮的马车。
白新的手下们便将粮食从马车上卸下来,搬进了院子里。
我与里正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忙碌。
这时,我突然转头看向里正,开口问道:“大人,若我们不从洛古村穿过,请问还有其他可行的路吗?”
里正盯着我看了许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们村子附近已经没有其他可穿越的地方了。
若要去南诏,需得前往三百里外的堰子镇。”
三百里的路程,以白新运粮的速度,怕是要多耽搁一日。
我心中明白,白新之所以在这里苦苦纠缠,想必就是知道若要走堰子镇的那条路太过绕远了。
此时,我也不好再为难里正,看来只能想办法劝解白新绕路了。
就在这时,之前的那名妇人娘子领着一位年轻的娘子匆匆赶来。
只见那年轻娘子满脸泪痕,神色慌张,见到里正后,立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求求您快救救我家孩子吧!他……他快不行了!”
那年轻娘子的声音颤抖,并且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之色。
里正闻言,脸色骤变,惊愕地问道:“虎哥儿他怎么了?”
年轻娘子哽咽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虎哥儿又发起高烧来了,而且还惊风不止。”
里正焦急地追问道:“吴大夫没去吗?”
年轻娘子微微点头,泣不成声的说道:“去是去了,只是吴大夫说……说让我给虎哥儿准备后事。
大人啊,求求您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听罢,里正眉头紧锁,一脸的凝重之色。
我心中立即明了,想必这吴大夫便是这村中唯一的医者了。
我立刻转头对鸾凌说道:“阿凌,快去取我的药箱。”
接着,我看向里正,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略通一些医术,若里正信得过我,便带我去看看虎哥儿吧。”
里正上下打量着我,眼中流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我身为女子,且看上去年轻,他并不相信我真的懂得医术。
思索片刻后,他便试探着问道:“娘子,您真的会医术?”
这时,一直在一旁忙碌的白新立即接口道:“她师从医仙谷。你们若想救人,就别再磨蹭了!”
“医仙谷”三个字一出口,里正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便往那年轻娘子的家中走去。
来到屋内,只见虎哥儿躺在木床上,面色通红如霞,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一旁的老妪满脸焦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见此情景,我急忙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虎哥儿的腕上。
果然,是高烧引发的惊厥。
若此时不能及时控制,恐怕真的如那吴大夫所说,凶多吉少了。
我迅速从佩囊中取出银针,此时鸾凌也将我的药箱取了过来。
我一边为虎哥儿施针,一边转头问虎哥儿的娘亲:“他之前是不是感染过风寒?”
虎哥儿的娘亲连忙点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上月虎哥儿夜里贪凉,几次踢开薄被,便染上了风寒。
前几日吴大夫说他已然痊愈,他就和旺哥儿、建哥儿一起下河摸鱼去了。
谁知前夜里突然发起高烧,吴大夫给他喂了药,昨日本是烧退了的,可不知为何,今日又开始烧了起来,并且还开始惊风。
都怪我没照顾好虎哥儿,娘子,求求您救救他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安抚她说道:“你先别着急,虎哥儿有救的。”
接着,我转头对鸾凌说道:“把药箱递给我,再去倒一碗温水来。”
之前的那名妇人娘子立刻说道:“我去倒水。”
我接过鸾凌递来的药箱,从里面取出提前配制好的药丸。
待温水端来,我将药丸放入温水中,那药丸便立即在水中化开了。
然后我又取出一片竹片,递给虎哥儿的娘亲:“你轻轻将虎哥儿抱起来,小心别碰到他身上的银针。再把竹片放入他口中。”
虎哥儿的娘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过竹片,小心翼翼地将虎哥儿扶了起来,然后将竹片塞入到了他的口里。
我接着叮嘱道:“阿凌,你去喂药,小孩子吞咽慢,要喂得慢些。”
鸾凌立即端起药碗,走到木床边,缓缓地为虎哥儿灌下药水。
待一碗药喂完,我对虎哥儿的娘亲说道:“可以把他放下了。”
虎哥儿的娘亲将虎哥儿放平后,我上前将手掌轻轻贴在虎哥儿的额头上,接着便调动体内的水之力,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注入到他的体内。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虎哥儿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这时,我才将他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
待一切处理完毕后,我缓缓的对虎哥儿的娘亲说道:“虎哥儿之前的风寒并未完全痊愈,下水之后,风寒复发。
接下来的半年,可要好好调养,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虎哥儿的娘亲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多谢娘子,不知虎哥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她的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虎哥儿便虚弱地喊了一声:“娘亲。”
虎哥儿的娘亲立刻回应:“娘在,娘在呢。”
虎哥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随后又昏睡了过去。
虎哥儿的娘亲见状,紧张地问道:“娘子,他!他这是怎么了?”
我轻声安抚道:“他高烧过后,身体虚弱,这两日会比较嗜睡,没什么大碍。
接下来的调理,交给吴大夫就行。”
这时,虎哥儿的娘亲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噗通”一声再次跪在我面前:“娘子,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啊!
里正大人,您看在虎哥儿他爹为了村子牺牲的份上,就把那条路告诉这位娘子吧!”
我闻言,心中满是疑惑,于是便转头看向里正。
里正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看在你救了虎哥儿一命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
村子十里外有一条通往南诏的路,那是一条百年前的茶马古道,如今已经废弃了。
能不能走得通,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没想到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立刻对着里正行礼,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