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个众人翘首以盼的三司会审之日,缓缓降临。
我是与赫连望卿并肩出席,可当我抬眼望去,却惊异地发现,诸位王子竟如约定好一般,早早地齐聚于此。
他们或神色凝重,或微微皱眉。
想来,赫连阿骨平日的恶行早已在众人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大家都满心期待着能亲眼见证这个恶贯满盈之人的最终下场,为那些被他伤害的人讨回公道。
许是会审的主审官担忧我们这些与案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会在庭审过程中情绪失控干扰公堂秩序,于是,我们这一众人便被安排到了那座蜀流光屏风的后面。
这屏风当真奇妙,站在屏风背面,外面的一切都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看不清分毫。
而当我们转到正面,眼前却豁然开朗,可以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
在众人的注视下,赫连阿骨被两名衙役押解着走上堂来。
他在天牢的这段日子,并未遭受什么严刑拷打,也未曾吃太多苦头,可或许是内心的惶恐与不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狼狈。
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原本整洁华贵的衣衫也变得褶皱不堪,眼神中虽还残留着一丝往日的傲慢,却也难掩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他毕竟曾是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大王子,即便此刻沦为阶下囚,被押至这威严的大堂之上,骨子里的高傲依旧如影随形。
他挺直了脊梁,双脚稳稳地站立着,宛如一棵苍松,任凭狂风呼啸,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不屈与不甘。
“啪!”
一声清脆的惊堂木声响彻整个大堂,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人心猛地一颤。
阿厮准库勒神色威严,紧紧盯着赫连阿骨,厉声呵道:“赫连阿骨,你已被剥夺王子之位,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见本官还不下跪!”
赫连阿骨听闻,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眼中满是轻蔑与嘲讽道:“就你也配让我下跪?
我赫连阿骨这一辈子,要跪也只跪我的父王。
其他人,哼!休想让我折腰!”
阿厮准库勒见他如此张狂,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却也不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大手一挥,向衙役们吩咐道:“用水火棍夹住他的双腿,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硬气到几时!”
衙役们得令,迅速如狼似虎地围上前去,将水火棍稳稳地架在赫连阿骨的双腿两侧,而后齐声发力,只听 “咔嚓” 一声,硬生生地让他那倔强的双腿跪了下来。
阿厮准库勒怒目圆睁,再次质问道:“赫连阿骨,你可知你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天理难容!”
“本王无罪!”
赫连阿骨依旧嘴硬,丝毫没有认罪的打算,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理直气壮的意味。
阿厮准库勒见状,伸手用力拍了拍桌上那厚厚一沓册子,册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的每一条罪行。
阿厮准库勒大声喝道:“还敢说自己无罪?
这些全是你的罪证,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
赫连阿骨,你为了一己私利,丧心病狂地毒打三王子赫连永彦,导致三王子手臂被废,终生残疾,此罪你认与不认?”
赫连阿骨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漠,又是一声冷哼,语气中充满了鄙夷道:“是他自己不知死活,胆敢阻拦我,他自己就是个废物,这能怪得了我吗?”
坐在屏风后的三王子赫连永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紧接着又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将赫连阿骨撕成碎片。
赫连望卿眼疾手快,连忙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安抚与劝阻,示意他稍安勿躁,莫要冲动行事。
阿厮准库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接着继续追问道:“下毒谋害五王子赫连晓明,殴打四王子赫连晓清之事,你招与不招!”
“我没有殴打晓清,更没有毒害晓明,此事与我毫无关系,皆不是我做的,你让我招什么招?!”
赫连阿骨矢口否认,情绪显得格外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阿厮准库勒一声令下:“来人,将纳坦木勒带上来!”
这名叫纳坦木勒的,乃是赫连阿骨的心腹幕僚。
当他得知赫连阿骨被抓的当夜,便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地收拾行囊,妄图趁夜色逃跑,结果被赫连望卿安插在暗处的暗卫抓了个正着,直接丢给了刑部看管。
此刻,听到纳坦木勒的名字,赫连阿骨的神色猛地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惊恐。
但他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到那副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待纳坦木勒被押了上来后,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阿厮准库勒目光如刀,直直地看着他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 草民纳坦木勒。”
纳坦木勒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恐惧与绝望,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你与赫连阿骨是何关系?”
“草民是赫连阿骨的幕僚。”
“从实招来,你为你的主子都做了何事?!”
阿厮准库勒步步紧逼,语气愈发严厉。
纳坦木勒声音低沉的说道:“天辅七年,我助赫连阿骨谋划制造意外,毒杀了二王子赫连鸿贺。
前些日子,大王仙逝,赫连阿骨说他目前的劲敌只剩一个五王子赫连晓明与六王子赫连望卿。
六王子在禹国不足为惧,因此赫连阿骨便暗示草民将五王子赫连晓明除之。”
听罢纳坦木勒所言,赫连阿骨顿时暴跳如雷,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夹住他双腿的水火棍站起来,可四根棍子如同钢铁铸就的牢笼,将他死死地压着,他动弹不得分毫。
他只能愤怒地咆哮道:“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纳坦老贼,你胆敢胡言乱语,小心你全家不得好死!”
纳坦木勒也被激怒了,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恨瞬间爆发,大声回道:“若非为了家人的安危,草民又怎会受制于你这恶魔!
如今草民可是留着你毒害二王子的罪证!”
说罢,纳坦木勒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衙役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证物呈至阿厮准库勒面前。
阿厮准库勒打开布包之后,只见里面装着一条已经干瘪的毒蛇尸体,以及一个瓷瓶,还有一只笛子。
阿厮准库勒眉头紧皱,满脸疑惑地问道:“纳坦木勒,这些是何物?”
“回大人的话,这条毒蛇便是当年咬伤二王子马儿的蛇,而瓶中装着的是毒蛇的毒药,这笛子乃是控制毒蛇的。”
“你能操控毒蛇?”
“草民略通一二,草民的母亲是百越人,她们世代与毒虫蛇蚁打交道,故而懂得如何驱赶和控制这些动物。
而当时赫连阿骨便是看中了我的这项技能,因此将我招入了他的府邸。
草民留着这些东西就是以防哪日东窗事发,赫连阿骨将所有的罪状都安置在草民的头上,故此留下了这些东西。
至于五王子,赫连阿骨说六王子走的这一年,大王器重五王子,并且从他这里分割出去了许多权利给到了五王子。
他对草民说,五王子留不得了。
于是草民便对五王子下了毒。”
阿厮准库勒低声吩咐衙役到他身侧,在衙役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接着,衙役快步走进了我们所在的地方,神色谨慎地询问四王子赫连晓清,此人的声音是否与当年他所听到的一致。
赫连晓清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这个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
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凭借这声音将他揪出来!”
衙役将赫连晓清肯定的话传达给阿厮准库勒后,他点了点头继续道:“传赫连阿骨府中的侍卫。”
待人押上来之后,阿厮准库勒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人,下官阿里班库,在赫连阿骨府中任职。”
“四王子被打伤一事你可知晓?”
“回大人,四王子的伤是我等侍卫造成的。
当时四王子到赫连阿骨府上闹事,赫连阿骨便吩咐我等将他打出去。
于是我等便听从了他的吩咐,用木棍将四王子打出府,并且将他丢在府门外。”
“本官问你,四王子可有带任何的武器,亦或者是威胁到了赫连阿骨的生命?”
“回大人,没有。四王子是孤身前来的,并未带任何的武器。”
“好,来人,将纳坦木勒与阿里库班带下去。”
阿厮准库勒眼中仿佛结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看向赫连阿骨呵斥道:“赫连阿骨,谋害二王子,殴打四王子,毒杀五王子,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你还不认吗?”
赫连阿骨依旧嘴硬,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哼!
又不是我做的,我怎么知道!
你们这是故意陷害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阿厮准库勒冷 “呵” 一声,心中对赫连阿骨的顽固不化感到无比愤怒,怒斥道:“还不招认,那我们继续。
用箭毒杀六王子赫连望卿,残忍虐待八王子赫连其越以致其双腿被废。
此事你招与不招?”
赫连阿骨道:“赫连望卿为何中箭我不知道,赫连其越是他自己废物,不小心被马踩断双腿,与我何干?!”
阿厮准库勒并不理会赫连阿骨所言,直接喊道:“传证人。”
衙役押解了两名男子上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下官吾赛妥妥,隶属于归德府驻军。”
“草民阿鲜日则,在马场喂马的。”
“你们可知为何本官押尔等前来?”
“知道。”
“那便将你们所知之事都悉数道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