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相夷点头笑着赞道:“钱娘子不仅文采不错,策论答的也好。”
钱沫沫莲步轻移,盈盈作揖:“蓝大人过誉了,今日承蒙蓝大人悉心指点,钱氏感激不尽。”
我笑意盈盈看着他们,娇嗔道:“喂!你们二位,难道就丝毫不在意我这为你们抚琴伴奏之人么?”
钱沫沫嘴角微微上扬,抿嘴轻笑:“多谢公主殿下这超凡卓绝的琴技,令臣女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挥。
今日天色渐晚,暮霭沉沉,臣女便先行告退了,明日乐雅集,咱们再会。”
我点了点头道:“好,你回去后且好生休憩,明日再叙。”
钱沫沫离去之后,蓝相夷却依旧伫立原地,未有离去之意。
我疑惑的看着他:“相夷,可是还有何事?”
蓝相夷神情委屈,可怜巴巴地说道:“阿婉,你这用完我,便要将我打发走么?难道竟连一顿膳都不留我用?”
我噗呲一笑:“得得得,留你便是!”
彼时,晚膳尚未准备妥当,于是蓝相夷便热心指点起我的琴技。
“阿婉,你可曾尝试将内力凝聚于指尖,而后顺着琴弦轻轻拨动,使琴音与内力完美融合,化作凌厉音波?”
“那我且一试?”
“将琴搬到户外去吧。”
言罢,蓝相夷轻轻俯身,将我的琴稳稳抱起,缓缓走向屋外那雅致的琴台。
我依循着蓝相夷的引导,凝心聚神,将内力汇聚于指尖,而后轻轻拨动琴弦。
岂料,只闻 “铮” 的一声,琴台前方那精致的亭子,竟 “砰” 的一声,轰然坍塌。
原本隐匿于凉亭之中的薛楼皖,瞬间灰头土脸,狼狈地飞身而来。
薛楼皖满脸哀怨,可怜兮兮地说道:“婉婉,你这莫不是要谋杀亲夫?”
“那个,楼皖,你怎的会在凉亭之中啊?”
我强忍着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还不是想着等你用完膳,稍作休憩,便一同前往寒潭。原本满心期待能大饱耳福,聆听你抚琴雅音,哪承想,你竟想的是谋害亲夫。哎……”
我眨眨眼睛,无辜的说道:“我今日也是初次尝试,要怪便怪相夷好了。”
蓝相夷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收拢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敲我的头顶。
我抬手摸了摸被他敲的头顶,嘟着嘴道:“相夷!再敲我可要变傻了!”
薛楼皖无奈地摇摇头,悠悠说道:“依我看啊,傻点倒也无妨!”
我气鼓鼓地对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敢再说一遍试试?薛楼皖!”
“婉婉,我先回去梳洗一番,稍后再来寻你。”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蓝相夷,那眼神仿佛在示意蓝相夷与他一同离开,然而蓝相夷却神色淡定,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薛楼皖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蓝大人不走吗?”
蓝相夷一脸得意,对着薛楼皖扬了扬眉说道:“嗯,不走,阿婉留我用膳呢。”
薛楼皖瞬间变脸,拉着我的袖子委屈巴巴地撒娇道:“婉婉~!我也要留下来用膳!”
我用指甲戳了戳他的眉心笑道:“你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来!”
“等我!”
薛楼皖言罢,飞身而起,如疾风般迅速离开了。
翌日晨曦初露,钱沫沫便早早地来到了乐雅集。
她身着华服,身姿婀娜,静静地伫立在三楼的楼阁之处,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你们听闻了吗?昨日那轰动一时的三份答卷,听闻竟是出自一娘子之手。”
“我着实难以相信,世间竟有娘子能有这般惊世文采!”
“今日这娘子在乐雅集似乎摆下了擂台,走,咱们一同去凑个热闹?”
闻风而来的人,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挤满了整个乐雅集。
与此同时,不少书生学子也纷纷慕名前来挑战。
然而,想要与三楼的娘子一决高下,还得先对上一楼的那半句诗词:“才华横溢腹,心系社稷安。”
我坐在二楼雅间,轻声说道:“钱沫沫心思如此聪慧,着实令人赞叹。”
鸾樱面露疑惑:“殿下为何这般说?”
“这上半句气势恢宏磅礴,犹如江河奔腾,这下半句想要对上,实属不易。
况且题目关乎国家社稷,那些只知风花雪月的书生,怕是难以应答。
而若能有人对上,那此人必定是她科考路上的有力竞争者。”
“殿下,鸾樱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我对着她笑了笑:“鸾樱,钱沫沫此举,实则是为了证明自己货真价实的才学。
而能登上三楼与她答辩之人,将来也会成为她夺魁的见证者。
你且想想,钱沫沫乃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倘若她的才华从未在世人面前展露,突然女子参加科考,而后又高中举人,世人如何能信?那些寒门书生又怎会信服?
所以,她如今是在为自己将来的科考造势,让天下的读书人都知晓,有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名叫钱沫沫。如此一来,待她科考夺魁之时,便是名正言顺、水到渠成了。”
鸾樱将目光从我的身上移至三楼,眼神中对了 几分惊叹:“多谢殿下详尽解说,奴婢已然明白。这钱娘子当真是聪慧过人。”
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率先开口答道:“才华横溢腹,心系社稷安。笔墨书壮志,剑指荡胡尘。不知这句能否入娘子的法眼?”
三楼娘子点了点头。
“公子有请。”
乐雅集的小厮恭敬地将这第一位过关的公子引领上了三楼。
钱沫沫神色从容,微笑着说道:“既然公子对上了我的对子,那么便请公子出题吧。”
“在下乃是乾州王氏,娘子的对子既然以家国为题,那在下便斗胆问问娘子,何为家,何为国?”
钱沫沫微微颔首,沉思片刻之后,娓娓答道:“家者,人之根本起始也。
以和为贵,恰似春风化雨,润泽心田;以爱为基,仿若磐石之固,坚不可摧;以礼为范,犹如明灯指引,行止有度。
父子之间,情谊深厚,相亲相爱;长幼之间,秩序井然,尊卑有别;夫妻之间,琴瑟和鸣,和睦相处;兄弟之间,手足情深,友爱互助,此乃家之根本要义也。
家若不立,则国如无根之木,难以繁茂昌盛。
国者,乃众家之聚合也。
以义为先,如巍峨高山,屹立不倒;以法为准,似铁面无私之秤,权衡万物;以德为导,犹璀璨星辰,照亮前路。
君臣之间,相互敬重,各司其职;上下之间,相安无事,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太平;四海之内,安宁祥和,此乃国之根基所在也。
国若不安,则民如飘萍,无所依托。
故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古之圣贤所遵循的大道也。
家国一体,犹如唇齿相依,不可分割。唯有家道昌盛,方能实现国泰民安;唯有国运亨通,方能促使家兴人旺。
是以,欲治理国家者,必先整顿好自己的家庭;欲整顿好家庭者,必先修养自身品德。”
提问的公子听罢,面露钦佩之色,恭敬地作揖后说道:“谢娘子解惑,在下受益匪浅,受教了!”
言罢,他便从容地离开了三楼。
接着,又有好几人纷纷尝试去解钱沫沫的对子,然而结果均未能让她满意。
一位背着箱笼,衣着虽干净却并不富贵的书生朗声答道:“才华横溢腹,心系社稷安。愿为苍生语,不惧权豪灭。”
从其着装便可看出,此人乃是寒门出身。
三楼的钱沫沫昂首点头。
“公子,有请。”
乐雅集的小厮赶忙上前,恭敬地领路。
书生作揖之后问道:“在下豫州寒门子弟刘氏,斗胆请问这位娘子,我等寒门子弟如若想出人头地,当以何为径?”
当他的问题提出之后,堂下之人顿时哄笑起来:“寒门之人?寒门就该回家种田去!哈哈哈。”
刘氏男子脸上微微变色,神色略显尴尬。
钱沫沫见状,轻声安慰道:“公子无需理会这些无才无德之人。公子且听好了!
夫世之患,莫大于权门之盛。世家阀阅者,实乃国之蠹虫也,其势如巍峨磐石,难以撼动;其根似盘曲虬龙,错综复杂。
长此以往,则国将面临倾颓之危矣。
欲治理此等弊端,必先明晰其根源所在,而后施以良策妙计。”
广开科举之路,秉持唯才是举之原则,不论门第高低贵贱。
使寒门士子亦能踏入朝堂,参与国政。如此这般,则天下英才皆可为国家所用,门阀之势自然会逐渐消弭。
更需制定严刑峻法,严厉惩治贪腐之风。凡触犯禁令者,无论亲疏贵贱,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以此警戒世人,使其心生敬畏,不敢轻举妄动,如此,门阀之祸便可消弭于无形之中。”
钱沫沫之父户部尚书钱有财亦是寒门出身,她深知门阀世家的险恶。如今我作为她背后的坚实靠山,她也明白我的一番用意,当真是勇气可嘉!
这位姓刘的学子对着钱沫沫深深鞠躬,恭敬作揖,以表诚挚谢意:“多谢娘子赐教!学生定当不负寒门众子之殷切期望。”
待这位刘姓书生下楼之后,我立即吩咐道:“鸾凌,派人去暗中保护此人,倘若他愿意,便将其带至公主府。”
“诺。”
陆陆续续有人继续答出钱沫沫的对子,而钱沫沫也总能给出令对方满意的答卷。
自今日起,钱沫沫之名,将在大禹响彻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