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灵兽园的木栏染成赭色时，炊烟正从杂役区的灶台袅袅升起，混着草料的清香与远处的兽鸣，酿成了属于黄昏的温吞气息。孟小凡刚将最后一头青鬃兽的食槽添满，赤焰猴便叼着扫帚蹦到他脚边，火红的尾巴扫过他沾满草屑的裤脚，金瞳里满是邀功的欢喜。
“今天辛苦你了。” 孟小凡笑着摸了摸灵猴的头，指尖还残留着喂料时沾上的谷粒。丹田处的浩然气缓缓流转，白日里火灵果的温热余韵尚在，让他连收拾兽舍的疲惫都淡了几分。
“孟小凡！过来领口粮！”
尖细的嗓音突然刺破暮色，周奎背着手从杂役区走来，灰布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细碎的尘土。他手里攥着个鼓鼓的布口袋，三角眼扫过孟小凡时，满是藏不住的阴鸷 —— 自打张老头那日露面后，这伪五行灵根的小子竟在灵兽园站稳了脚，连赤焰猴都对他服服帖帖，这让素来爱刁难人的周奎心里像扎了根刺。
孟小凡放下扫帚走过去，赤焰猴立刻警惕地挡在他身前，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金瞳死死盯着周奎。
“孽畜！还敢瞪我？” 周奎猛地抬脚踹向灵猴，却被孟小凡侧身拦住。他攥着布口袋的手紧了紧，冷笑一声：“怎么？杂役还敢护着灵兽？青云门的规矩都忘光了？”
“它只是护主，并无恶意。” 孟小凡声音平静，丹田处的浩然气悄然凝了凝 —— 秦伯 “守心不妄动” 的叮嘱犹在耳畔，他知道周奎是故意找茬，若此刻冲动，反倒落了把柄。
周奎见他不恼，心里更气。他伸手从布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碗，往里倒了小半碗糙米，米粒还混着些许砂粒，堪堪盖住碗底。“这是你今日的口粮。” 他将陶碗往孟小凡面前一递，语气刻薄，“张老头护着你又如何？你不过是个伪五行灵根的杂役，能吃口饭就不错了，还想跟别人一样满碗？”
旁边领口粮的杂役们纷纷低下头，没人敢出声。谁都知道周奎的德性，收了外门弟子的好处，平日里就爱克扣杂役的口粮，此刻故意针对孟小凡，更是没人敢替他说话。
孟小凡看着碗里寥寥的糙米，指尖微微发紧。他每日打理三头灵兽，从寅时忙到戌时，这点口粮连填肚子都不够。可他没争辩，只是伸手去接陶碗：“多谢周管事。”
“慢着！” 周奎突然抽回手，三角眼眯成一条缝，“光领口粮可不行。杂役区东头的粪坑堵了三天了，今晚你去清理干净，明日一早我要检查。若是清理得不彻底，明日的口粮就别想领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杂役们都倒吸一口凉气。那粪坑是杂役区所有污秽的汇集地，常年弥漫着刺鼻的恶臭，蚊虫滋生，平日里都是派两人轮流清理，周奎竟让孟小凡一个人去，还限定了时间，明摆着是刁难。
赤焰猴猛地跳起来，就要扑向周奎，却被孟小凡死死按住。他深吸一口气，丹田的浩然气压下心头的躁意：“弟子知道了，今晚定能清理干净。”
周奎见他服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算你识相。若是敢偷懒，别怪我按规矩办事！” 说完，背着手扬长而去，布口袋里的糙米随着他的脚步晃荡，发出细碎的声响。
等周奎走远，孟小凡才松开按住赤焰猴的手。灵猴蹭着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金瞳里满是不甘。“没事的。” 他摸了摸灵猴的头，将陶碗里的糙米倒进食槽 —— 这点米不够他吃，倒不如给灵兽添点料。
“兄弟，你咋不跟他争啊？” 张天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拎着个布包，脚步匆匆地跑过来，左右张望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那周扒皮就是故意刁难你！他收了外门李奎师兄的好处，李奎跟赵家有旧，肯定是赵天霸托了关系，让他找你麻烦！”
孟小凡一愣：“外门李奎？”
“就是那个练火系功法的，据说已经是后天巅峰，马上就要晋先天了。” 张天宇说着，从布包里掏出半块还带着余温的麦饼，硬塞进孟小凡手里，“这是我偷偷藏的，你快吃了垫垫肚子。那粪坑我去过一次，臭得能把人熏晕，我帮你找了些艾草，能驱蚊虫，还能挡点臭味。”
麦饼的香气顺着指尖漫进鼻腔，混着艾草的清香，驱散了些许粪坑的秽臭想象。孟小凡握着温热的麦饼，心里暖暖的：“你把饼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没事！” 张天宇拍了拍肚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中午多吃了一碗饭，饿不着。再说了，咱们是兄弟，你被刁难，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过你可得小心李奎，那家伙心狠手辣，上次有个杂役不小心撞了他，就被他用火球烧了衣裳，差点丢了性命。周扒皮靠他撑腰，咱们现在还惹不起。”
孟小凡点了点头，将麦饼掰了一半，递给赤焰猴。灵猴闻了闻，却没立刻吃，而是叼着麦饼塞进他手里，金瞳里满是坚持。他无奈，只能将整块麦饼慢慢吃下，温热的饼渣顺着喉咙滑下，连丹田的浩然气都似乎变得更暖了些。
“走吧，我陪你去粪坑看看，帮你搭把手。” 张天宇拎起地上的艾草，算盘吊坠在暮色里晃荡，“虽然我怕臭，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受累。”
孟小凡没拒绝。两人一猴往杂役区东头走去，暮色渐浓，远处的凌霄峰已隐在夜色里，只有零星的灯火从殿宇间透出，像坠在黑夜里的星辰。赤焰猴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火红的身影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走到粪坑边时，刺鼻的恶臭果然扑面而来，蚊虫嗡嗡地围着人转。张天宇连忙点燃艾草，浓烟升起，才稍稍驱散了些臭味与蚊虫。“我帮你递工具，你小心点。” 他从布包里掏出铁锹和木桶，递给孟小凡，“实在不行就歇会儿，别硬撑。”
孟小凡接过工具，深吸一口气，丹田的浩然气缓缓运转，护住口鼻 —— 虽不能完全挡住臭味，却也让他舒服了些。他跳进粪坑边的浅沟，开始清理堵塞的秽物，赤焰猴则蹲在旁边，时不时用爪子帮他扒开旁边的杂草。
夜色渐深，杂役区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粪坑边的艾草还在燃烧，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晃动。张天宇蹲在沟边，一边帮孟小凡递工具，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从李奎的脾气说到内门弟子的待遇，偶尔还会盘算着如何赚点小钱，让这枯燥的清理工作竟也多了些趣味。
孟小凡听着他的话，手里的动作没停。他知道，周奎的刁难只是开始，有李奎和赵天霸在背后，往后的麻烦只会更多。但握着温热的艾草，想着怀里的 “侠” 字木牌，还有身边这油滑却真诚的朋友，他忽然觉得，这点刁难并不算什么。
丹田处的浩然气轻轻搏动，带着守护的初心与友情的暖意。孟小凡望着夜色里的凌霄峰，心里一片明亮 —— 只要守住本心，有浩然气在身，有张天宇这样的朋友，就算前路再难，他也能一步步走下去，在这青云山，闯出属于自己的凡骨侠途。
艾草的浓烟在夜色里袅袅升起，混着远处的兽鸣，像一首平凡却温暖的歌谣，唱着杂役少年的坚守，也唱着乱世里难得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