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
安瑞制药厂的铁门，陆昭正站在员工通道的阴影里。
他调整了下胸前的医药代表胸牌，——这是从医院废品站捡来的，沈清托人用激光重新刻了名字，油墨还带着打印机的热度。
“先生，外来人员要登记。”保安的手电筒光扫过来，陆昭顺势摸出伪造的工作证，手指轻轻蹭过证件照上自己的笑脸。
三个月前为了混进仁爱医院，他专门去拍了张规规矩矩的证件照，此刻在暮色里倒真像那么回事。
保安核对了系统，抬头时目光在他胸前的“康远生物”字样上顿了顿：“最近医药代表来得勤，你们和安瑞有新合作？”
陆昭笑着把工作证收进西装内袋，手指碰到衬衫口袋里的便签纸——沈清今早写的“幽影计划启动”还在，边角被汗水洇出浅蓝的晕。
“新批的麻醉剂配额，张经理让我直接对接化验室。”他报出沈清同学提供的物流经理名字，余光瞥见保安的肩章在动，是放松了警惕的小动作。
绕过生产车间时，消毒水混着化学药剂的气味钻进鼻腔。
陆昭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化验室走，路过走廊转角时，一个抱着玻璃器皿的女工差点撞上来。
“对不住！”女工慌忙稳住托盘，额前碎发沾着汗，工牌上“林小曼”三个字被磨得发毛。
她抬头的瞬间，陆昭注意到她眼尾的红血丝——像是连续熬夜的痕迹。
“没事。”陆昭伸手帮她扶了把托盘，手指触到玻璃壁的凉意，“最近很忙？”
林小曼咬了咬嘴唇，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化验室的机器整晚响，仓库还多了好几批特殊编号的原料。”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组长说那是‘特供品’，普通工人碰都不能碰。”
陆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摸出名片递过去，动作自然得像多年跑业务的老手：“我是康远生物的医药代表，正好来检查这批原料的合规性。”名片背面用铅笔写了个“安全”，他轻轻推了推，“有问题可以找我。”
林小曼的手指在名片边缘摩挲，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把名片塞进工作服口袋，托盘里的试管撞出清脆的响：“我得送试剂去化验室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快步走远，背影在日光灯下拉得老长。
陆昭望着她的背影，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是影子发来的消息：“t-7名单里有楚医生，坐标定位中。”他捏了捏手机，想起三天前影子在检察院档案室翻到的旧档案——楚医生是十年前“11·23案”法医沈秀兰的学生，失踪前在安瑞做药物研究。
如果他还活着……
“陆先生？”物流经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昭转身时已经换了副笑脸。
对方拍了拍他的肩：“张总说你要查今晚的货，跟我去仓库吧。”
仓库铁门打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某种甜腻的腥气涌出来。
陆昭的瞳孔微微收缩——墙角堆着十余个密封箱，箱身没有贴任何标签，只在右下角用红漆写着“t-7-09”。
他蹲下身，手指划过箱体缝隙，沾了点暗褐色的污渍，凑到鼻端——是血锈味。
“这批货明天一早就发。”经理看了眼手表，“我得去签出库单，你自便。”
脚步声消失后，陆昭迅速掏出微型相机。
镜头对准箱体时，手机又震了——是沈清的消息：“检方同意立案，唐婉在谈搜查令。”他松了口气，刚要继续拍，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
凌晨两点，陆昭蹲在档案室的通风管道里。
金属管壁硌得膝盖生疼，他摸出沈清给的万能钥匙，轻轻插进锁孔。
锁芯转动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屏息等了三秒，确认没有脚步声，才闪身进去。
档案柜上了密码锁。
陆昭摸出林小曼下午塞给他的纸条——韩明远的生日。
他输入密码，柜门“咔嗒”打开，最上层整整齐齐码着标有“t-7”的牛皮纸袋。
第一份是实验日志。
陆昭翻到最新一页，钢笔字力透纸背：“受试者3号出现极端服从性，注射后可执行复杂指令。”下一页让他血液凝固：“器官摘除实验成功，维持低级生命体征48小时。”他的手指在“器官摘除”四个字上发抖，突然看见窗外有光束扫过——是巡逻保安的手电筒。
陆昭迅速把日志拍进手机，刚合上柜门，就听见钥匙插入的声响。
他躲到档案柜后面，看着“影子”所说的“特助”推门进来。
那人戴着白手套，从内层档案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陆昭瞥见封面上的“楚医生”三个字，还没看清内容，对方已经转身离开。
天快亮时，陆昭在车间外的花坛边等林小曼。
晨雾里，她裹着件旧外套跑过来，手里攥着个银色U盘：“这是原始配方，我偷备份的。”她的手在抖，“他们说碰这个会坐牢……”
“你可能救了几百条命。”陆昭郑重接过U盘，塞进贴胸的口袋，“现在回家，锁好门，别接陌生电话。”
林小曼点头，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昨晚仓库的货……”她欲言又止，“有个箱子漏了，里面掉出个……”她打了个寒颤，“像人牙的东西。”
陆昭目送她消失在晨雾里，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沈清说的搜查队到了。
他低头看表，凌晨五点十七分，U盘贴着皮肤发烫，里面的内容像团黑雾，正等着被揭开。
回到住处时，晨光刚爬上窗台。
陆昭锁好门，把U盘插进电脑，解码程序开始运行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突然听见楼下有汽车熄火的声音。
他走到窗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墨镜，正抬头望过来。
是“影子”说的“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