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墨泼在磨盘沟的土地上，只有公司办公室还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许青山正对着油坊的建设图纸琢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轻得像怕惊动人。
“谁？”他抬头问。
门被轻轻推开，陈向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布包，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得像个犯错的孩子。
许青山愣了一下——自高考放榜后，陈向东就一直闭门不出。他落了榜，与心心念念的城市生活失之交臂，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见了谁都低着头，和当初那个傲气十足、一心想考大学进城的他判若两人。
“坐吧。”许青山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
陈向东局促地坐下，双手捧着水杯，指尖微微发颤。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迷茫和不甘。两人沉默了半晌，还是陈向东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许总，我想……跟你干。”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许青山挑了挑眉，没立刻答应，只是看着他：“你想清楚了？以前你不是说，磨盘沟这地方，待一辈子没出息吗？”
陈向东的脸瞬间涨红，头埋得更低了：“以前是我糊涂，眼高手低。这些日子，我看着磨盘沟一天天变好，看着大伙儿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才明白……有奔头的日子，在哪都能活出样子。”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落了榜，进城的路断了，但我不想就这么消沉下去。我识文断字，能算账、能写东西，想为公司做点事，也想给自己争口气。”
他抬起头，眼里闪着一丝恳求：“许总，我知道以前我有些傲气，得罪过不少人，但我是真心想跟着你干，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好好干，绝不偷懒耍滑！”
许青山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他想起陈向东当初备考时的认真，想起他偶尔帮村民写家书时的细心，其实这孩子底子不差，只是之前走了些弯路。磨盘沟正在发展，正需要有文化的人，陈向东的到来，或许能给公司添一份力。
“好，我给你机会。”许青山点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公司正好缺个文书，负责整理合同、登记账目、撰写报表，你明天就来上班。薪资按技术岗算，好好干，以后也能像大伙儿一样分红、入股。”
陈向东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许总，你真的肯要我？”
“磨盘沟的大门，对踏实肯干的人永远敞开。”许青山笑了笑，“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好好干，用实绩证明自己就行。”
陈向东激动得站起身，狠狠点头，眼眶都红了：“谢谢许总！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他捧着水杯，手指不再发颤，脸上的憔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驱散了不少。临走时，他深深给许青山鞠了一躬，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消失在夜色里。
许青山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手不一定永远是对手，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能化阻力为动力。陈向东的加入，不仅给公司添了个有文化的帮手，更让磨盘沟的凝聚力更强了——只要人心齐，愿意为这片土地付出，就都是磨盘沟的力量。
油灯的光在夜色里摇曳，映照着桌上的图纸，也映照着许青山心中的蓝图。他知道，磨盘沟的发展，需要像赵铁柱这样的实干家，需要像李老黑这样的闯将，也需要像陈向东这样有文化的新生力量。而这，只是磨盘沟吸引人才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