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将朱雀街的青石板路浸得发亮。
林星回背着三清戟走在最前,墨色道袍上的星斗纹沾了露水,倒像是缀了层碎钻。
萧月落拽着他的袖子紧随其后,红裙边角扫过湿漉漉的墙根,留下淡淡的水痕:
“夜琉璃说历天行藏在西市的废弃酒坊?那地方去年烧过一场大火,连耗子都不肯去。”
“我爹的竹篾刻片标着方位,错不了。”
夜琉璃走在侧边,指尖摩挲着怀中的忠字匕首,玄色劲装的衣摆随着脚步轻晃。
她今早特意将头发束得更紧,露出光洁的额头,倒比往日多了几分利落。
沈富贵的哀嚎突然划破晨雾:
“我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前面那铺子居然有热包子!”
他说着就要冲出去,被叶凌霄一把拽住后领,嫩鹅黄的衣袍都扯得变了形:
“沈胖子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东厂的人说不定正盯着咱们。”
“怕什么!”
沈富贵拍着胸脯,锦缎衣襟上还沾着昨晚的油星。
“我最不缺钱,大不了买光包子铺让老板封口!”
话没说完,苏月已递来个油纸包,翠青色的指尖带着药草香:
“刚在巷口买的豆沙包,你先垫垫。”
她另一只手还拎着药箱,里面的玉峰针在晨光下闪着细亮的光。
般若啃着素包路过,袈裟下摆扫过沈富贵的胖手:
“罪过罪过,出家人不食荤腥,施主这油包子可得藏好。”
他肩上的金刚莲花杖磕在石板上,发出 “笃笃” 的声响,倒成了天然的脚步声掩护。
张灵韵抱着桃木剑跟在最后,时不时掏出张符纸贴在墙角:
“这些隐匿符能挡半个时辰追踪,魏忠贤的缇骑鼻子比狗还灵。”
话音刚落,她怀中的听风符突然 “嗡” 地发烫,桃红色的符纸瞬间蜷起焦边。
林星回立刻按住腰间葫芦,墨色道袍下的手已握住三清戟柄:
“无量你个天尊,有追兵!”
夜琉璃瞬间贴到墙根,匕首挑开雾霭望去:
“西巷口来了三十骑,领头的是东厂副总管魏忠贤!”
她看清那人腰间的黄铜令牌,声音都沉了几分。
那令牌上的蟠螭纹,和当年灭门的东厂缇骑令牌一模一样。
魏忠贤的笑声很快穿透晨雾,尖细得像刮过铁器:
“林小公子倒是跑得快,可惜司礼监的密函,岂是那么好拿的?”
他一身鸦青蟒纹袍,手持九节腐骨鞭,鞭梢滴落的毒液在石板上蚀出点点黑斑。
身后缇骑皆披玄甲,腰间挎着照妖镜,镜光在雾中晃得人眼晕。
“曹瑾仁的狗腿子也敢嚣张!”
叶凌霄拔剑出鞘,星河长明剑的星芒劈开晨雾,剑身上的星辰碎片随动作流转。
“小爷今天就替天行道!”
他刚要冲出去,被林星回伸手拦住:
“缇骑阵型严整,还有摩罗教的蛊师混在里面。”
果然,魏忠贤挥手间,三名黑衣人道袍的蛊师已上前,腰间葫芦摇晃着,传出 “簌簌” 的蛊虫爬动声。
苏月立刻将解毒汤分给众人,玉箫翠竹横在胸前:
“是噬心蛊,被咬到三息就会发狂。”
魏忠贤的腐骨鞭突然挥出,带着腥臭的毒雾直逼萧月落:
“先拿天机阁的小丫头开刀!”
红影旋身避开,流云软剑如灵蛇出洞,缠住鞭梢狠狠一拽。
魏忠贤借力前冲,左手成爪抓向她肩头,指甲泛着诡异的青黑。
正是东厂的腐骨爪绝技。
“小心!”
林星回纵身跃起,拂尘银丝如网张开,缠住魏忠贤的手腕。
三清戟在他另一只手中划出残影,戟尖带起的劲风将雾霭吹散。
萧月落趁机翻身落在他身后,软剑抵着地面喘气道:
“这老阉狗内力好强。”
缇骑此刻已发起冲锋,照妖镜的白光扫过之处,张灵韵的隐匿符纷纷失效。
般若挥舞金刚莲花杖挡在最前,杖身扫过之处,两名缇骑应声倒地:
“施主们莫要赶尽杀绝,回头是岸啊!”
可回应他的,是更密集的刀光剑影。
沈富贵突然大喝一声,烈火焚天刀劈出熊熊烈焰,将冲来的缇骑逼退三尺:
“敢伤我兄弟?爷爷的刀可不长眼!”
他虽胖,动作却不迟钝,刀身横扫间竟将三名缇骑的玄甲劈出裂痕。
只是缇骑人数太多,很快又有新的人补上缺口,腐骨爪的毒雾渐渐弥漫开来。
慕容雪的霜寒凝雪剑一直未曾出鞘,她紧盯着魏忠贤的动作,额角渗出细汗。
父亲慕容长风曾说,昊天剑典的 “北辰守心” 需在生死之际方能悟透,此刻看着伙伴们渐落下风,她突然握紧剑柄。
晨雾中,魏忠贤的腐骨鞭正绕过般若的禅杖,直抽向苏月的后背。
“小心!”
慕容雪纵身跃起,霜寒凝雪剑终于出鞘,剑身上瞬间覆上一层白霜。
她足尖点在般若的禅杖顶端,身形如北斗七星般旋动,剑招初出时还带着青涩,可当腐骨鞭的毒雾触到剑风,剑身上突然绽放出七道星辉,如北斗拱极般形成无形屏障。
“这是…… 北辰守心剑!”
魏忠贤的腐骨鞭撞在屏障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尖声叫道。
“小小丫头竟会昊天剑宗的镇派剑招!”
慕容雪落地时身形微晃,剑指魏忠贤眉心:
“我爹说,剑法不止于胜负,更要护苍生。”
她手腕转动,剑身上的星辉突然暴涨,形成一道银白色的剑弧,直逼魏忠贤面门。
这一剑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守御反击的至理,正是 “北辰守心” 的精髓。
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魏忠贤慌忙挥鞭抵挡,腐骨鞭与霜寒凝雪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毒雾被星辉灼烧殆尽,他踉跄后退三步,玄甲上已被剑风划开一道裂口:
“好个昊天剑宗!今日暂且作罢,林星回,咱们走着瞧!”
他抛出三枚烟雾弹,黑色浓烟瞬间笼罩街巷,缇骑与蛊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雾中。
张灵韵立刻贴出镇煞符,符纸燃烧形成的光幕将残余毒雾隔绝在外:
“魏忠贤跑了!”
她捡起地上的毒鞭梢,皱眉道。
“这腐骨鞭淬了摩罗教的蛊毒,幸好慕容姐姐的剑招能克制。”
慕容雪收剑入鞘时,指尖微微颤抖,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剑穗上:
“刚才全靠剑中灵力自行运转,我还没完全悟透。”
林星回走过来,递过葫芦:
“无量你个天尊,雪丫头厉害啊。”
他看着剑身上未散的星辉,眼底藏着赞许。
苏月正给般若包扎手臂上的鞭伤,玉峰针轻巧地穿过纱布:
“魏忠贤的毒鞭幸好没打实,不然可要耗掉不少九叶重楼。”
般若合十道谢,袈裟上的破口倒让他多了几分狼狈:
“罪过罪过,倒是让女施主费心了。”
夜琉璃突然捡起魏忠贤掉落的令牌,指尖抚过背面的刻痕:
“这令牌上有历天行的据点标记,和我爹的竹篾刻片能对上。”
她将令牌递给林星回,玄色劲装下的肩膀微微放松。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众人分享线索。
沈富贵啃着剩下的豆沙包,含糊不清地说: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端了历天行的老窝!”
他的烈火焚天刀还在冒烟,刀身上的烈焰纹路倒比往日更亮了些。
林星回摩挲着令牌上的 “历” 字,又看了眼萧月落肩上的伤口,眼底的笑意沉了沉:
“先找地方休整,魏忠贤肯定会给历天行报信。”
他望向晨雾渐散的西市方向,三清戟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但这旧敌,终究是躲不掉的。”
萧月落拽了拽他的袖子,红影在晨光中格外鲜活:
“怕什么?姑奶奶的软剑可不饶人。”
她指尖捻了捻落月剑穗,七根流苏在风里轻轻晃动。
那是最高级别的警报信号,却也是最坚定的并肩承诺。
般若将金刚莲花杖扛在肩上,跟着众人向西市走去,袈裟下摆扫过魏忠贤留下的毒液痕迹,在石板上留下淡淡的佛印。
晨雾彻底散尽时,九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巷尽头,只留下满地剑痕与未凉的豆沙包香气。
而西市的废弃酒坊里,一道酷似历天行的黑影正盯着手中的密函,指尖将信纸捏得发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