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被那口包子噎得够呛，猛地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
星野雨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包子，轻拍他的背：“小凡？大丈夫？水…水を饮む？（小凡？没事吧？水…喝水？）”
她手忙脚乱地去拿水杯，林小凡接过杯子灌了好几口，才总算把气顺过来。他看着星野雨那双写满担忧和疑惑的清澈眼睛，刚才那点被邻居大妈八卦和“结婚”二字带来的窘迫，突然就泄了气。
跟她较什么真呢？她中文半桶水，脑子里还塞满了从狗血剧里学来的奇怪知识，估计根本没法理解李大妈那些话里更深层的八卦意味和邻里间的人情世故。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签证是真的，她留下来也是真的。其他的，慢慢再说。
“没事，”林小凡摆摆手，决定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阿姨就是…随便问问。包子好吃就多吃点。”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拿起另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仿佛跟包子有仇。
星野雨歪着头观察了他几秒，确认他真的没事，注意力很快又被美味的包子吸引回去，开心地吃起来，暂时把“结婚”的疑问抛在了脑后。
林小凡暗暗松了口气。对付好奇心旺盛又思维跳脱的大小姐，就得用食物干扰法！
吃完李大妈赞助的爱心早餐，两人看着昨晚疯狂和今早八卦后略显凌乱的屋子，默契地开始进行第二轮整理。
这一次，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林小凡学乖了。他不再让星野雨进行高难度或具有破坏性的操作，而是给她分配了一些相对安全的任务，比如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抽屉（虽然叠得歪歪扭扭），把零食分门别类塞进新买的收纳箱（虽然分类标准令人费解，比如按包装颜色），或者给她心爱的玩偶们安排座位（沙发已经被玩偶联盟占领）。
而林小凡自己，则负责技术含量更高和更危险的工作，比如登高擦拭柜顶的灰尘，整理杂乱的电线，以及…偷偷处理掉那盆残留的、味道依旧感人的“星野流麻婆豆腐”（他趁星野雨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进了马桶并冲了两次水，确保毁尸灭迹）。
两人磕磕绊绊，忙活了一上午，总算让这个小窝看起来稍微整洁顺眼了一些。虽然离井井有条还差得很远，各种风格的物品混搭在一起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至少不再像刚遭过劫难，反而充满了生活气息和…某种独特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痕迹。
中午，两人再次默契地选择了外卖——鉴于昨晚和今早的厨房惊魂，以及林小凡脆弱的胃部发出的抗议，短时间内，自己开火这个选项被默默屏蔽了。
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
林小凡习惯性地坐回电脑前，准备打游戏。经历了昨天被“社会性死亡”的事件后，他今天谨慎地检查了好几遍麦克风是不是关闭状态。
星野雨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凑过来看，而是从她那一大堆新买的物品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日文原版漫画和一本日汉词典，窝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翻漫画，一边时不时地查词典，嘴里还小声地念念有词，似乎在努力学习中文。
林小凡看了她一会儿，感觉有点新奇。安静下来的星野雨，身上那种脱线闹腾的气质减弱了不少，专注的样子反而有种别样的魅力。阳光勾勒着她认真的侧脸，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既精致又柔软。
他收回目光，登录游戏。果然，一上线，好友列表就炸了。
【私聊】狂龙战神：我艹！凡神！你终于活了！昨天怎么回事？说完就溜？嫂子呢？再让嫂子说两句呗！
【私聊】法爷就是爷：凡神，不够意思啊！金屋藏娇这么久才曝光！什么时候带嫂子一起打游戏？我们可以带她！
【私聊】隔壁老王：凡神，求教！哪里捡的樱花妹？还有没有？给兄弟指条明路！
林小凡面无表情地屏蔽了所有私聊，决定今天当个无情的刷本机器，绝不理会任何骚扰。
然而，他低估了群众的八卦热情。刚进一个野队副本，队里就有人认出了他的Id。
【队伍】小小萌新：咦？你是那个…论坛帖子里说的…凡神？
【队伍】专业躺赢：真的假的？凡神大佬求好友位！顺便问一句，嫂子好看吗？
【队伍】输出全靠吼：凡神！是我啊！昨天语音频道里的！跟嫂子说声hello啊！
林小凡：“……”
他默默退出了队伍。
这游戏没法玩了！
他索性关了游戏，打开一个视频网站，准备找部动漫看看。
星野雨听到他这边的动静，抬起头：“ゲーム…终わった？（游戏…结束了？）”
“嗯，今天不想玩了。”林小凡没好气地说，“太吵。”
星野雨似懂非懂，但她放下漫画和词典，蹭了过来，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胳膊搭在他的椅子扶手上，仰头看他：“じゃあ…一绪にアニメ见よう？（那…一起看动漫？）”
她的靠近带来一丝淡淡的、好闻的洗发水香味。林小凡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行啊，你想看什么？”
星野雨拿过他的鼠标，熟练地点进一个动漫分区，指着一部画风华丽的番剧：“これ！面白いよ！でも…中国语字幕…ちょっと难しい…（这个！很有趣哦！但是…中文字幕…有点难懂…）”
“没事，你看过，正好可以给我当翻译。”林小凡无所谓地说。反正看什么都行，打发时间而已。
于是，两人就挤在电脑屏幕前，看起了星野雨推荐的动漫。林小凡本来只是随便看看，但剧情意外的不错，他渐渐也看了进去。
星野雨果然看得极其认真，遇到好笑的情节会咯咯笑出声，遇到激动的地方会抓住林小凡的胳膊摇晃，遇到难懂的中文字幕或者台词，她会暂停下来，皱着眉头努力理解，然后磕磕绊绊地用中日混合的语言给林小凡解释。
“ここ…主人公が…えっと…‘失望’した…因为…彼女が…嘘をついた…（这里…主人公…呃…‘失望’了…因为…她…说了谎…）”
“このキャラ…‘腹黑’…つまり…见た目は优しいけど、実は…悪い考えがある…（这个角色…‘腹黑’…就是说…看起来温柔，但其实…有坏心思…）”
她的解释常常词不达意，需要林小连蒙带猜，但这个过程本身却很有趣。林小凡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略显吵闹的“同步翻译”，甚至觉得比她安安静静看书时多了几分生动。
看到一半，星野雨又跑去把她那堆零食抱了过来，拆开一包薯片，自己吃一片，又很自然地递到林小凡嘴边一片。
林小凡下意识地张嘴接了，咔嚓咔嚓地嚼着。这种投喂行为似乎不知不觉间就变得自然起来。
动漫播完一集，自动跳转到下一集。窗外阳光逐渐西斜，给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星野雨看得有些入神，身体不知不觉越来越歪，最后脑袋一沉，轻轻靠在了林小凡的腿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あ…少し眠い…（啊…有点困了…）”
她似乎并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眼睛还半睁半闭地看着屏幕。
林小凡的身体瞬间石化。
腿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清晰无比，女孩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一动不敢动。
心跳快得像是要擂鼓。
这…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虽然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这么亲密了（之前还抱过），但这种自然而然的依赖和亲近，让他更加手足无措。
他低头，能看到星野雨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呼吸均匀，似乎真的快要睡着了。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推开她更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林小凡僵持了几分钟，最终认命地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然后，他伸出手，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很软。
星野雨似乎感觉到他的动作，像只被顺毛的小猫，发出了一声极轻极满足的鼻音，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彻底闭上了眼睛。
林小凡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暖融融的平静感包裹了他。他不再去看屏幕上的动漫，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重量和均匀的呼吸，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之前的鸡飞狗跳、社交死亡、厨房爆炸、邻居八卦…所有的麻烦和尴尬，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漫长的签证等待期终于结束，未来或许还有更多未知的挑战和磨合，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她在身边，日常依旧充满了笨拙却真实的甜蜜。
这就够了。
他轻轻拿起沙发上那条薄薄的空调毯，盖在了星野雨身上。
屏幕上的动漫还在自动播放，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