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重的鼓声最后一次敲响,宣告着对决的终结。
小分队从鼓声响起至全军覆没,竟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而且,这还是在对方明显未尽全力、甚至多有相让的情况下。
点将台上,谢绽英目光扫过台下或躺或坐、狼狈不堪的众人,声音洪亮地宣布:“今日挑战——你们,输了!”
他的话音刚落,陈渠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不顾浑身酸痛,大声喊道:“谢将军!我不服!您这到底是哪儿找来的‘三甲将军’?!这分明不合规矩!”
曲墨也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附和:“对啊!谢将军!这绝对是作弊!哪有这样厉害的三甲将军?!您让我们跟他打,这不是欺负人吗?!”
二皇子曲怀安看着眼前那即便赢了也依旧沉默伫立、气息平稳的三甲将军,忽然嗤笑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低声感叹道:“我怎么……偏偏忘了还有你呢……”
李济才更是连滚带爬地冲到点将台边,对着上面的谢云旗哭丧着脸哀嚎:“云旗!你大哥他作弊!是不是?!你评评理啊!这能算三甲将军吗?!”
就在一片不服气的质疑声中,谢天歌却突然走到了那玄铁面具将军的身边。
她仰起头,声音清脆却坚定:“我哥才不会作弊呢!他说是,就一定是!”
说罢,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猛地一转身,踮起脚尖,伸手就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咔哒”一声,利落地将那副遮面的玄铁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英挺至极、俊美得不似凡尘的容颜。眉宇间带着尚未完全敛去的战场锐气,却又糅合着一种天生的温润,鼻梁高挺,唇线分明,肤色是慕容家惯有的白,一种属于男子的干净的好看的健康的白。
谢天歌看着熟悉的脸,眼睛像是储满了小星星!
而慕容笙也正好低下头,那双总是含笑的浅棕色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她。
“阿笙!阿笙!”谢天歌欢呼一声,下意识就扶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慕容笙的声音极轻,温柔又甜腻。
“接我回家?”
“嗯,明日是休沐日。”慕容笙说得极其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谢天歌这才猛的想起明日刚好是休沐日,她可以回家见爹爹,见阿莹。
在掀开面具那一刹那的震惊和死寂后。
所有人终于回过了神。
紧接着,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声音响起来,汇聚成同一个震撼的名字:
“慕容笙!!!”
刚刚还瘫在地上哀嚎的李济才,看到那张脸,彻底没了脾气,直接“砰”地一声又瘫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感谢谢将军……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
刚才还嚷嚷着不服的曲墨,此刻只剩下满脸的敬畏,“慕容将军……失敬!”
曲怀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揉了揉发疼的肩膀,叹道:“输给慕容笙……呵,不冤。”
赫连誉抹去唇角渗出的血迹,看着那相视而笑的两人,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无法磨灭的不甘,以及对自己方才竟以为能与之抗衡的嗤笑。他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点将台一侧,曲应策的面色在面具揭开的刹那便骤然冷了下去,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他漠然地扬了扬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回去。”
身后的肖黎立刻领会,无声地招手,示意亲卫上前将他连人带椅抬离这是非之地。
谢绽英再次抬手,压下了现场的沸腾。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肃静!”
“慕容笙,一直追随其堂兄慕容阡将军,于天机军中任主力先锋,征战四方,功勋卓着。直至今年三月,方正式受命,独立统领天机军第七、第八营,前往脊北平叛,大捷而归!”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清晰:“众所周知,在此番独立领军之前,慕容笙将军并未独立执掌过一军。因此,按我军中规制,他确属‘三甲将军’无疑!并且,是全大雍……战力最高的三甲将军!”
谢云旗笑着接过了哥哥的话头,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对着台下那群蔫头耷脑的“残兵败将”说道:“虽然今天你们输得很惨,但是——你们面对绝对强者时所表现出的不认输、不怯场的勇气,非常值得肯定!虽败犹荣!”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真正的好消息:“所以,虽然你们最终还是得面对环陵雪山猎狼的终极考验……”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众人瞬间又垮下去的脸,才笑着宣布:“但是!慕容将军说了,今晚的烤羊腿庆功宴,他请了!羊腿管够!”
“哇——!!!”
这话如同最有效的强心剂,瞬间让原本垂头丧气的小分队又活了过来!
“慕容将军威武!”
“烤羊腿!我的烤羊腿!”
“谢谢慕容将军!”
谢天歌更是高兴得忘乎所以,就站在慕容笙身边又笑又跳,嘴里不停地、响亮地喊着:“烤羊腿!烤羊腿!阿笙最好了!我的烤羊腿!”
慕容笙低头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听着她孩子气的欢呼,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仿佛刚才那个在场上冷酷如战神的人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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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谢家军营寨空地上,篝火熊熊燃烧,噼啪作响,将四周映照得亮如白昼,也驱散了初冬的寒意。
整整十只肥美的羔羊被架在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金黄的皮肉在火焰的舔舐下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浓郁香气,混合着各种香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营地。
今日在场的人足有四五十号人,熙熙攘攘地聚集在此,欢声笑语不断,气氛热烈得宛如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两排低矮的长案随意摆放着,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喝着慕容笙带来的、口感清甜不易醉人的米酒,期待着即将分到碗中的美味烤羊肉。
经历了数日的紧张历练和今日的“惨败”,这般轻松畅快的夜晚显得格外珍贵。
大皇子曲长平和二皇子曲怀安自然被让到了上首位置。
谢绽英和谢云旗则坐在他们对面的主位。再往下的座位便没了那么多规矩,大家自由组合,全凭心情和交情。
谢天歌可坐不住,她干脆就站在一只烤得最是焦香诱人的全羊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军厨熟练地往上撒着最后的调料粉末,那小模样,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一口。
灵安县主也站在她旁边,同样眼巴巴地望着烤羊,但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状似无意地飘向上首位置——那里,谢云旗正与两位皇子谈笑风生,一身银白戎装更衬托他的英伟气质。
灵安县主悄悄往谢天歌身边靠了靠,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和好奇:“谢天歌……你二哥他……嗯……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啊?”
谢天歌的注意力全在烤羊上,闻言头也没回,但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唔……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从来没听我二哥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
灵安县主的脑回路显然异于常人,她自动忽略了“不清楚”三个字,只抓住了“没提过”,立刻眼睛一亮,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语气都轻快了几分:“这么说……你二哥他还没有中意的女子了?”
谢天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目光依旧锁死在烤羊上:“大概……是吧?反正我没见过。”
灵安县主闻言,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下一刻,她的目光又被另一道身影吸引。只见慕容笙独自坐在稍远一桌,已换下那身凛冽的战甲,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雅常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正安静地执杯,小口啜饮着果酒。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整个人温润如玉,气质清雅安静,与白日校场上那个冷酷强悍、所向披靡的战神判若两人。
可就是这样温润如玉的慕容笙,偏偏又不协调的带着一些生人勿近的气质,此刻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竟然没人敢过去攀谈几句。仿佛他只需要安静的不被打扰。
灵安县主望着他,忍不住低声感慨:“我终于明白……他上战场为什么要戴面具了……”
她顿了顿,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叹道:“真是好看啊……难怪有人惦记了他这么多年……”
“嗯?”谢天歌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终于把目光从烤羊上撕了下来,侧过头疑惑地看向灵安县主,“惦记?惦记谁?”
灵安县主见谢天歌主动问起,立刻来了精神,像是找到了分享秘密的伙伴,又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闺中密谈的神秘感:
“谢天歌,你和慕容将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你们交情那么好……”她试探着问,眼睛亮晶晶的,“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她不等谢天歌回答,便自顾自地开始列举,语气充满了定向试探:“像那种……知书达理、才华过人、长得又顶顶好看的书香世家贵女……他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