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雾云背着雪轻柔一路滑行,身体时而浸泡在积水中,时而贴在泥泞的地面上。滑行得越久,它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
它的生命烛火已经到了尽头,现在是凭借内心情感强行维持着残余的火苗。而这束火苗,也开始黯淡。
蓝雾云滑行的速度变慢,拐弯时,身体的平衡性也开始下降。与它的情况相反,它身后的三只老虎速度逐渐提升。
灌丛面积有限,蓝雾云绕过了所有可能的道路。它没有摆脱老虎和野猪的追踪,反而使它们熟悉了灌丛里的地形。它们追起来,难度在降低。
老虎和野猪的数量很多,它们分别守在灌丛里的某个位置,待追逐蓝雾云的几个同伴累了,它们就交换任务。
老虎和野猪探索到了窍门,一批一批地追赶蓝雾云。它们可以劳逸结合,蓝雾云却只能持续滑行。
蓝雾云快滑不动了,它想尽快离开这片灌丛。可附近只有这处灌丛能为它提供掩护,它逃出去就意味着暴露。
但留在这里也行不通,灌丛被它们折磨得枝叶凌乱,大片倒塌,这里的隐蔽性在降低。
蓝雾云在灌丛边缘徘徊,寻找躲开猛兽视线跑出去的机会。可它的生命力,支撑不了多久了。
一只老虎伸出前爪,朝蓝雾云抓了过来。蓝雾云咬住一根枝条,弯曲身体,想提高躲闪速度。
但它没咬紧,口吻松动,枝条滑了出去。而虎爪也在这时碰到了它的尾巴。
老虎用上狠劲,脚爪收缩,将狼尾巴攥在了里面。
老虎的内心兴奋,兴奋得面部扭曲,表情狰狞。它抓住蓝雾云了,它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老虎收缩前肢,准备将蓝雾云拽到眼前,一口咬死它背上的小冰狼。
蓝雾云和老虎之间的距离在缩短,竹风山和老虎,也在彼此靠近。
竹风山冲了出来,张开左前肢抱住了抓到蓝雾云的那条虎腿,并转头看向老虎的眼睛。
老虎感觉前肢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松开了前爪。它的目光落在了竹风山身上,瞳孔一震。
老虎看到了一条条尖刺密布的藤条,这些藤条,静静地缠绕在竹风山的身上。这哪里是一只狼,它分明是一只移动的荆棘怪物。
老虎收回了前爪,尖刺在表面划出了多道血痕。它顾不得前肢上的小伤,向旁边跳跃了一步。
竹风山也跳了起来,前爪碰到老虎后背时,抓住了老虎的皮肤。它抱在了老虎身上,不断在虎皮表面剐蹭。
根根尖刺扎入老虎的皮肤中,释放着毒素。毒素微弱,对于老虎来说不致命,但也会带来强烈的痛感。
老虎的脚步停顿,转身来对付竹风山。
荆条之下,竹风山露出微笑,用后腿在地面上蹬了一下。
它冲到了老虎的面前,身体往老虎的面部卷去。它的目标,是老虎的鼻子和眼睛。
竹风山挤压身体,藤条贴在了老虎的脸上。老虎大吼,抬起前爪抓向竹风山。掌心触及藤条,也传来了刺痛感。
竹风山转动身体,后背感受到老虎眼眶的轮廓时,全力弯曲身体,后背凸出,挤压到了老虎的眼睛。
虎啸声震颤着竹风山的耳膜,竹风山表情平静,心里已经没了恐惧。
在暗红色的世界里,它只想除去伤害蓝雾云的那些个体。它只需要有这个信条就好,其他的一切情感,都不重要了。
竹风山跳了下来,跑到了第二只追上蓝雾云的老虎,用同样的方法让老虎发出了虎啸声。只不过,这虎啸没多少威胁性,完全是抒发痛苦。
见到荆棘满身的竹风山,大家都不敢轻易上前了。可冰狼必须消失,它们不允许行动失败。
花纹跑上前,将虎爪对准了蓝雾云背上的雪轻柔。蓝雾云已经停下了滑动,此刻正待在竹风山的身侧。
见花纹靠近,竹风山压低身体,做好了跳跃的准备。
下一刻,六只老虎和三头野猪同时冲了上来。蓝雾云无力滑动,只能朝灌丛枝叶间挤了挤。
竹风山看着冲来的十头猛兽,目光阴沉,摇晃身体向来者发出警告。它的模样可怕,内心却已被恐惧充盈。
它不可能同时对付十个庞然大物。
竹风山抬起腿,向蓝雾云的方向轻跨了一步。它现在只能尝试防守。
三只老虎先行到达,两只在前,一只绕到了蓝雾云的后面。
竹风山从身上甩出两束藤条,分别挥向一只老虎。老虎们不敢硬接,朝后退了几步。
竹风山趁机转身,跃过蓝雾云扑到了准备偷袭的老虎脸上。老虎本想躲避,可蓝雾云绑住了它的一条前腿,阻碍了它的行动。
蓝雾云确实没力气滑行了,但在原地可以给一些藤条打结。
围观的老虎和野猪这才发现,蓝雾云躲避的灌丛是由带刺藤条构成的,硬闯进去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有几只老虎停下了脚步,但也有另外几只围了上来,它们决心消灭冰狼。这点藤条尖刺阻碍不了它们。
竹风山挡住了其中的两只,另外有五只老虎和两头野猪拨开藤条,朝蓝雾云亮出了虎爪和獠牙。
竹风山挥舞前爪,打退了前方的老虎,它转过身,全速跑到了蓝雾云的身旁,将前爪从藤条里伸了出来。
它推开了蓝雾云和雪轻柔,站在原地舒展身体,周身藤条尽数甩出。
一根根藤条携带雨水,飞向老虎和野猪的脸颊,如一条条毒蛇吐出了信子,用牙齿里面的毒液在它们的脸上画画。
它们都闭上了眼睛,速度因此变慢。
竹风山冲出灌丛,背上蓝雾云向灌丛之外跑去。
又有几十头猛兽从灌丛里出现,挡住了去路。
身后的那些家伙也摆脱了藤条,赶了过来。它们围在一起,将竹风山一家困在了里面。
老虎和野猪将包围圈收缩,竹风山在原地打转,神情愈发慌乱。
它身上的藤条用完了,一时间想不到能冲出去的办法。
一只老虎或许是心急,没有和大家保持一样的收缩速率,加快速度朝竹风山跑了过去。
竹风山盯着那个缺口,压低了身体。
老虎跑到一半时,忽然倒下了。它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他老虎和野猪见到倒地的同伴,身体都是一怔。
竹风山跑到包围圈的缺口处,冲了出去。
它将头偏向一旁,目光穿过雨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朦胧身影。竹风山看着那个泥泞的轮廓,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河中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