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一个月的时间在忙碌与专注中悄然流逝。
这一个月里,顾默几乎寸步未离这片广袤的荒地,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邪祟规则的解析与生态网络的构建之中。
白日里,他带领团队进行精确到毫厘的银桩布设、符文刻画与能量引导。
夜晚,他或是独自深入荒地深处,清理那些无法被纳入网络、却又极具威胁性的游离邪祟,汲取着精纯的邪祟残留能量。
或是埋首于临时搭建的实验台前,对着海量的数据记录和能量图谱进行推演计算。
他的气息愈发深沉内敛,体内积蓄的邪祟能量在眉心无形漩涡的转化下,如同涓涓细流,持续增加他的底蕴。
而镇邪馆的营地,在这一个月里,也接连传出令人振奋的消息。
首先是陈九,这个将顾默实力才是根本这句话刻进骨子里的汉子,几乎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投入到了疯狂的修炼中。
这一日,营地边缘临时划出的修炼场上,陡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长啸!
只见陈九周身气血奔涌如潮,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一股远比以往强悍霸道的气息轰然爆发,将脚下的尘土都震得飞扬起来!
内劲九层!
他硬是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毅力和对顾默的绝对信服,在一个月内成功破境!
他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激动得满脸通红,对着顾默所在的方向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紧接着,李婷婷也成功突破至内劲六层。
她本就心思细腻,在辅助顾默进行数据记录和样本分析的过程中,对能量流动的感知越发敏锐,这反哺了她的修炼,突破水到渠成。
吴风和吴鸣这对沉默的兄弟,凭借着踏实肯干和顾默偶尔的指点,也双双踏入了内劲三层的门槛,气息更加沉稳。
更令人惊喜的是,馆内其他成员,无论是原泽水帮的汉子,还是夜枭手下的暗探,乃至一些后来招募的、具备修炼资质的流民,实力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内劲五层、六层的队员比比皆是,整体战力与一个月前不可同日而语。
而最重量级的消息,则来自于夜枭。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队员感受到一股冰冷而锐利的气息一闪而逝,仿佛暗夜中的王者悄然苏醒。
众人惊疑不定时,夜枭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依旧戴着那副冰冷的金属面罩,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的他如同藏在鞘中的利刃,危险但内敛。
而此刻,他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气息渊深似海,举手投足间,引动着周遭天地能量的细微共鸣。
先天之境!
他成功了!凭借着顾默提供的资源、自身深厚的积累以及乱世带来的压力。
他终于踏破了那道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天堑!
夜枭对着迎上来的顾默,只是微微颔首,金属面罩下的目光更加深邃。
镇邪馆的整体实力,迎来了一个质的飞跃。
与此同时,荒地上的工程,也终于迎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在顾默精心规划并亲自调整的一处面积约五十亩的小型实验区内,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
这里的土地不再是死寂的灰白或龟裂的板结,而是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深褐色,松软湿润。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片土地上,竟然能看到一抹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那是顾默让人播下的一种名为赤阳粟的耐贫瘠作物,此刻已然破土而出。
嫩绿的幼苗整齐地排列着,长势极为旺盛,叶片肥厚,脉络清晰,充满了勃勃生机。
其长势,丝毫不亚于那些被精心伺候的肥沃良田!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李婷婷蹲在田埂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一株幼苗,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陈九咧着大嘴,想放声大笑,又怕惊扰了这些宝贝苗子,只能用力捶打着身边吴风的肩膀,后者也是满脸憨厚的笑容。
整个实验区的团队成员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之中。
这一个月的艰辛,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回报。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王管事的身影,带着一脸掩饰不住的焦虑,急匆匆地赶到了营地,甚至顾不上寒暄,直接找到了正在实验区边缘记录数据的顾默。
“顾馆长!我的顾大师哎!您这边到底怎么样了?”
王管事擦着额头的急汗,语气又快又急。
“北漠那边传来消息,狼克祭祀昨天又举行了一次大型血祭,据说进展神速,最多再有半个月,他们那八万亩戈壁就能初步完成净化,可以开始播种了!”
“西部百族盟也不慢,赤哲大师带着人稳扎稳打,据说已经净化完成近两万亩沙地,虽然慢点,但根基扎实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顾默,又指了指眼前这仅仅五十亩的绿色,声音带着哭腔。
“可咱们这边,这都一个多月了,就这么点成果?”
“上面的大人们天天催问,投了那么多金子,就等着看成效呢!老朽这压力实在是顶不住了啊!”
顾默放下手中的记录板,脸上看不出丝毫焦急。
仿佛王管事带来的不是坏消息,而是无关紧要的闲谈。
他平静地看了王管事一眼,淡淡道:“王管事,随我来。”
说着,他便转身,引着王管事走向那五十亩实验区的深处。
王管事将信将疑地跟上,心中七上八下。
然而,越往里走,王管事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嘴巴也无意识地张开。
他看到,在那些郁郁葱葱的赤阳粟幼苗之间,并非空无一物。
几只甲壳灰白的铁蚁祟正排着奇特的队伍,用它们那能破坏土壤规则,并将泥土翻得更加松软。
几块看似普通的湿润聚水石祟,被按照特定阵列半埋在田边,它们不再疯狂汲取周围的水分。
反而表面不断渗出细密的水珠,精准地滴灌到作物的根系附近;
甚至,他还看到几缕淡黄色的霉祟粉尘,被约束在特定的透明符文屏障内,缓缓飘落覆盖在一些腐败的落叶上。
将其迅速分解成无害的养分。
各种原本令人谈之色变的邪祟,此刻却在这片土地上,以一种诡异而和谐的秩序运作着。
仿佛成了这片田地的守护者和耕耘者!
“这顾馆长,您这是搞的哪一出啊?”王管事看得头皮发麻,舌头都有些打结。
“这些邪祟,它们怎么会…?”
顾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向那些长势极好的赤阳粟幼苗。
“王管事,你看这些赤阳粟,长势如何?”
“好!当然好!”王管事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又急切道。
“可这只有五十亩啊!跟北漠、西荒动辄上万亩的进度没法比啊!”
“这些种子,”顾默语气依旧平淡,“播下去,只有七天。”
“七天?”王管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赤阳粟就算是在最肥沃的黑土地里,发芽破土也要十天,长出这等苗势,至少需要半个月。”
“你这荒地,这才七天?!”
他指着那些幼苗,又看看周围那些忙碌的邪祟,脑子彻底乱了。
顾默这才开始解释,语气如同在阐述一个简单的物理定律:
“并非不可能。”
“铁蚁祟的规则是破坏土壤结构,我引导其规则,使其破坏的对象仅限于板结土块和杂草根系,相当于最有效率的深耕与除草。”
“聚水石祟的规则是聚敛水分,我通过符文阵列改变其能量场边界,使其聚敛的水分只能在特定方向、以特定速率释放,成为最精准的滴灌系统。”
“霉祟的腐朽规则,被限制在分解有机物范围内,恰好处理了田间的腐殖质,转化为肥料。”
他顿了顿,看着王管事那依旧茫然的眼神,知道更深入的能量拓扑、规则耦合、负熵流之类的术语对方更无法理解,便换了一种方式。
“你可以理解为,我并未强行清除它们,而是像西部百族盟那样,理解了它们的特性。”
“然后像北漠血祭那样,以更高效、更精准的方式,驱使了它们的力量。”
“只不过,北漠是用血与魂强行驱使,而我,是用规则本身。”
王管事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特性、什么驱使、什么规则本身……!
但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这些长得极好的苗子,只用了七天!
七天啊!这生长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脸上的焦急和忧虑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震撼所取代。
“七天就能长成这样,我的老天爷…!”
他喃喃自语,看着顾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仿佛在看一个活着的传奇。
他不懂那些复杂的原理,但他看得懂结果!
有这五十亩样板田在,有这惊世骇俗的生长速度在,他足以向上面交代,甚至能狠狠地扬眉吐气一番!
“顾馆长!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
王管事激动得满脸红光,紧紧抓住顾默的手。
“有您这句话,有这块田,老朽就放心了。”
“我这就回去禀报!”
“看谁还敢说我们西北军投入打水漂!”
他像是生怕顾默反悔似的,又连连保证了一番物资供应绝不会短缺。
这才心满意足、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营地,与来时那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默看着王管事远去的背影,目光再次落回那片生机勃勃的实验区。
五十亩,只是开始。
他要的,是将这脆弱的、局部的生态网络,扩展到整个五万亩荒地,形成一个能够自我维持、自我优化的庞大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