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回到城东院子时,日头刚过正午。
他没歇脚,径直走进东偏房,把那块银棉混纺的布角压在桌角,随即从暗格里取出极阳粉和一叠空白粗纸。
桌上的瓷碟摆得整整齐齐,他用银勺舀出半勺颜料渣,又按二比一的比例加极阳粉。
直到两种粉末完全融合,才倒入一点清水调成糊状。
接着他取出之前用过的银针,蘸了点糊状混合物,凑近烛火烤了烤。
针尾的防滑纹里,混合物凝成一层薄霜,泛着极淡的银光。
“比上次一比一的配比,抗同化效果应该能再长一刻。”
顾默低头在粗纸上记录,末尾还画了个小圈标注待测试。
他又换了几种比例调试,直到日头西斜,桌上已经摆了六个盛着不同糊状混合物的瓷碟,粗纸上也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参数。
等天完全黑透,顾默把蚀灵盏揣进怀里,换上黑衣,帽檐压得极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夜里的西安城比白天更乱。
南城赌坊街的灯笼还亮着,却没了往日的喧闹,只有几个醉汉靠在墙角骂骂咧咧。
巷子里时不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大概是一些人趁着西安城处于混乱中,出来偷抢东西。
顾默绕开主街,往西城边走,来到街边的河渠时,看到几个农户举着桃木枝,围着一口破水缸低声啜泣。
水缸里泡着一双布鞋,鞋尖朝上,正是鞋祟附过的样子,农户的孩子早上穿这双鞋出门,至今没回来。
顾默没上前,只在树后站定,从怀里摸出蚀灵盏。
盏身一露在空气中,就泛起淡淡的血光,一股极弱的邪祟气息从下方小河方向飘来,像细烟般钻进盏内。
顾默扣着盏沿,缓缓引导气息入盏,盏内的灰光渐亮,他却没急着收,反而顺着气息往河渠方向挪了两步,
直到确认周围没有了邪祟,才转身往北城去。
而接下来的时间,顾默每天都这样有规律的生活。
白天研究,晚上处理邪祟。
他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处理太多,因为这样容易出问题。
如今西安城遍地都是邪祟,如果被别人知道某一个区域突然邪祟少了,那么无形中就会吸引来很多目光。
时间一晃七天就过去了。
这日中午,顾默没有去研究邪祟知识,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
因为他体内的 邪祟残留能量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
“是时候该突破了。”顾默感受着体内的情况。
他沉下心来,慢慢控制着丹田内的劲力。
六层内劲如同溪流,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流到丹田时。
顾默开始与那股特殊能量融合。
他引导着特殊能量,一点点渗入内劲中,就像之前融合能量练刀法那样,让两者慢慢交融。
特殊能量带着凉意,内劲带着温热,一凉一热在经脉里缠绕,渐渐凝成一股更浑厚的气流。
顾默猛地沉气,引导这股气流冲击丹田上方的屏障。
“嗡”的一声,气流撞在屏障上,他的手臂微微发麻,屏障却只晃了晃。
他没停,继续调动丹田深处的能量,一次、两次、三次,每次冲击,气流都更凝实一分,屏障也越来越薄。
到第五次冲击时,顾默低喝一声,全身经脉绷紧,气流如同奔涌的江河,猛地撞向屏障。
“咔嚓”一声轻响,屏障碎了!
气流瞬间涌遍全身,经脉像被拓宽了许多,之前六层内劲的滞涩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顾默睁开眼,抬手打了一拳,拳头带着一股浑厚的内劲,连空气都被搅动得微微震动。
他再去感知丹田,那团特殊能量已经与内劲完全融合,像一团薄雾裹着暖流,流转时无声无息,却比之前强很多。
“内劲七层。”顾默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突破后,内劲更加稳,加上大成级别的狂风刀法,和狂风身法。
顾默有信心可以和内径八层的武者周旋。
顾默走出房间,来到院子开始练习狂风刀法,和身法。
直到一个时辰过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顾默才停止练习。
此时他已经彻底适应突破后的力量。
他来到水缸处,灌了几口水,就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休息起来。
算算时间,自己走出画域已经有半个月了。
也不知道镇邪司有没有把自己除名,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应该是死在了画域内了……!
正当顾默陷入沉思时。
东侧巷弄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命啊!有怪物!”
声音又尖又急,刚落下就没了声息,只剩下零星的哭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顾默眼神一凝,随手抓起搭在院门上的黑衣披在身上,在扣上帽檐往下压了压,快步往巷口走。
此时巷口光线昏沉,一个穿粗布衫的妇人抱着孩子往这边跑,鞋跑掉了也没敢捡。
孩子的哭声被她死死捂在怀里。
两个挑夫扔了扁担,跌跌撞撞地往主街躲,其中一个还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爬起来时连裤子都磨破了。
“快跑啊!在那边!有怪物!”
有人看到顾默后,对着边跑边大喊。
顾默往方向看了看。
黑暗中他看不出什么,但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着邪祟特有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他拿出蚀灵盏慢慢摸过去。
不一会就在巷尾的青砖地上,看到卖豆腐的老汉躺在地上。
豆腐摊翻在一旁,白花花的豆腐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而老汉身前,站着个高大的身影,足有八尺高,皮肤是青黑色的,像泡透了的腐肉,身上裹着破烂的黑布。
布缝里渗着暗红色的血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青砖上积成小血洼。
这是什么东西,邪祟还是僵尸。
或者是丧尸???
总不可能是吸血鬼吧?
顾默作为穿越者,脑洞自然比这世界的人大。
此时那血尸头歪在一边,脖颈处的皮肤皱巴巴地堆着,像是被生生拧过。
他正掐着一个年轻汉子的脖子,然后猛地咬在那人的脖子上,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年轻人挣扎几下,手脚渐渐垂了下来,脸从发紫变成惨白,最后连呼吸都没了。
血尸松开手,将年轻人的尸体咚地砸在地上,然后转头看向顾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