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内间比外间更显静谧，除了一张木床和半旧的衣柜，最惹眼的便是角落那尊半人高的黄铜丹炉。炉身刻着几道浅淡的聚火符文，虽不算精致，却泛着经年使用的温润光泽，炉脚还沾着些许炭黑——那是云老往日炼丹失败留下的痕迹。旁边的木桌上，七八种处理好的药材分门别类摆放在玉盘里，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苦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云老指尖摩挲着玉盘边缘，神色比往日凝重数倍。这炉培元丹的药材耗费了他大半积蓄，此前数次开炉皆以失败告终，此刻看向凌霄的眼神里，既有期待，也藏着一丝忐忑：“小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这药材金贵，一旦失败……”
凌霄没接话，目光扫过玉盘里的药材，神格碎片微微颤动，药材的年份、药性强弱，甚至根部残留的露水痕迹，都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他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拈起一株凝露草，叶片上的褶皱里还沾着细尘，根部则有些发干。“凝露草需用晨露浸润根部，恢复三分鲜活，药性才能完全激发。”他又拿起一块黄精，指腹划过其表皮，“这黄精存放过久，外层灵气已散，得削去三分表皮，只留内里的精华。”
云老闻言一怔，随即拍了下大腿。他以往处理药材只讲究去杂洗净，从未在意过这般细微的状态差异，此刻想来，之前炼丹时药力总差一截，或许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不敢耽搁，立刻取来清晨收集的晨露，小心翼翼地浸润凝露草，又拿出小刀，按照凌霄的说法削去黄精外层。
待所有药材处理妥当，云老将其尽数投入丹炉，而后盘膝坐在炉前，双手快速掐出法诀。他体内微弱的法力缓缓涌出，注入炉底的聚火阵，一簇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舔舐着炉底，暖意迅速弥漫开来。
“文火暖炉，三息。”凌霄站在一旁，双目轻阖，仿佛能穿透铜炉感知内里的温度变化，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云老立刻收束法力，将火焰压得柔和起来。三息刚过，凌霄的声音再次响起：“投凝露草，转武火五息逼出草汁，立刻换文火七息融药性。”
云老不敢有半分迟疑，依言操控火焰。武火燃起时，炉身微微发烫，他能隐约听到药材在炉内爆裂的细微声响；刚要维持武火，凌霄的指令又至，他忙不迭地切换火候，额角很快渗出冷汗。
以往他炼丹，丹方上只写着“武火三刻，文火半个时辰”，从未想过炼一炉最低阶的培元丹，竟要如此精准地把控火候，连切换的时间都要精确到一呼一吸的“息”。更让他心惊的是，凌霄的指令总能提前半息响起——有好几次，他差点因法力不稳导致火候偏差，都被凌霄及时提醒，险险纠正。
半个时辰过去，铜炉开始轻轻震动，炉盖缝隙间渗出丝丝缕缕的白气，不同于以往的浑浊，这次的白气带着一种清润的药香，吸入肺腑都觉得心神舒畅。云老的心脏越跳越快，掌心沁出冷汗，目光死死盯着丹炉，连呼吸都放轻了。
“收神！”凌霄突然低喝一声，声音不高，却像惊雷在云老耳边炸响，“最后一步，法力全开，持续三息，随后立刻撤力，用余温蕴丹！”
云老猛地咬牙，将体内剩余的法力尽数灌入聚火阵！“轰”的一声，橘红色火焰骤然变成炽白色，将整个丹炉包裹，炉身温度瞬间飙升，连空气都仿佛被烤得扭曲。
三息一到，云老立刻撤去法力，炽白火焰瞬间熄灭。铜炉的震动渐渐停止，白气也收敛回去，内间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云老喘着气，站起身时腿都有些发颤。他盯着丹炉，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反复几次，才敢看向凌霄。
凌霄走上前，指尖在尚有余温的炉盖上轻轻一拍。“嗡”的一声轻响，炉盖缓缓打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丹香瞬间爆发，充斥着整个内间，那香气清润醇厚，远胜云老以往任何一次炼丹的成果。
炉底，三枚龙眼大小的乳白色丹药静静躺着，丹药表面圆润光滑，隐隐还泛着一层淡光，更惊人的是，每枚丹药上都有一道浅浅的云纹——那是只有丹道大师才能炼出的极品丹纹！
“成了……是极品培元丹！还成了三枚！”云老猛地扑到炉前，声音都在发抖。他炼了数十次培元丹，最多一次只成了一枚下品丹，如今竟直接炼出了带丹纹的极品，这简直是神迹！
他猛地转头看向凌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待后辈的审视，也不是看待伤患的怜悯，而是带着敬畏的仰望——就像在仰望一位深不可测的丹道宗师。“你……你到底是谁？”
凌霄拿起一枚培元丹，指尖传来精纯的元气波动，他淡淡道：“有这枚丹，我的伤势半月可愈。”说着，他看向仍在激动中的云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吸引力：“云老，你想学真正的炼丹术吗？”
云老浑身一震，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他看着凌霄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一个荒谬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疯狂滋生——或许，他真的能推开一扇全新的丹道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