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的霜气裹着清溪村时,天刚蒙蒙亮,筱棠就裹着厚棉袄出了门——药田旁的育苗棚是她如今最挂心的去处,昨夜梦里都在盼着棚里的种子能冒芽。
踩着田埂上的白霜,脚步声轻得像怕惊着什么。远远望见育苗棚的轮廓时,她加快了脚步,透明的保温膜上凝着一层薄冰,被晨光映得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钻。
“小妹,等等我!”身后传来刘娟的声音,她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温好的玉米粥和两个白面馍,“妈说你早早就去棚里,让我给你送点热乎的,别冻着肚子。”
筱棠回头笑了笑,等刘娟走近,两人并肩往棚里去。掀开棚门口的草帘,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泥土的湿香和淡淡的青草气——和棚外的寒凉是两个世界。“嫂子,你看!”筱棠指着最靠边的那片苗床,声音里藏不住欢喜。
刘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瞬间亮了:只见黑黝黝的腐殖土上,冒出了一层嫩黄的小芽,细细的茎秆顶着两片半圆的子叶,像一个个攥紧的小拳头,沾着晨露,嫩得能掐出水来。“发芽了!真的发芽了!”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又怕碰坏了,轻轻缩了回来,“这才泡了三天,就冒芽了,比普通种子快多了!”
“是农科院的种子好,再加上咱浇的‘泉水’养地。”筱棠拿起放在棚角的洒水壶,壶里是提前兑好的灵泉水(稀释了五倍,看着和普通井水没差),弯腰往苗床里细细浇着,“得轻着点浇,别冲倒了小苗。”
水珠落在嫩芽周围的泥土上,滋滋地渗进去,仿佛能听见小苗吸水的声音。刘娟学着筱棠的样子,帮着整理苗床边的杂草,指尖碰到泥土时,只觉得土是润润的、松松的,比自家菜园的土更养人。“小妹,这土是不是也有讲究?我看比家里种青菜的土黑多了。”
“嗯,是后山挖的腐殖土,混了点腐熟的秸秆,肥力足,还透气。”筱棠没提混了空间营养土的事,只笑着解释,“往后每天早上来浇一次水,中午把草帘掀开透透气,下午天凉了再盖上,小苗就能长得快。”
两人正忙着,棚外传来了陆衍的声音:“筱棠,嫂子,早啊。”
掀帘进来时,陆衍身上沾了点霜气,手里拿着个记录本,还有一支钢笔。“王教授让我来记录棚内温度和湿度,顺便看看种子发芽情况。”他目光扫过苗床,看见那片嫩黄的小芽时,眼底漾起笑意,“长势比预期的好,才三天就出芽率这么高,看来土壤和水质的‘调理’很管用。”
“那是,也不看是谁浇的水。”筱棠故意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刘娟在旁边看得直笑。
陆衍拿起温度计看了看,在本子上记下数字:“棚内温度十二度,湿度六十五,正好符合幼苗生长需求。对了,有个好消息——小李一早骑自行车来电话,说灵鱼产卵了!”
“真的?”筱棠手里的洒水壶顿了一下,惊喜地抬头,“什么时候的事?卵怎么样了?”
“凌晨发现的,”陆衍点头,声音里也带着几分轻快,“暂养池的水草上粘了一层小米粒大小的卵,透亮透亮的,王教授已经让人把温棚的温度调到了十八度,说这个温度最适合鱼卵孵化。他让我们今天抽空过去看看,顺便取点新的水样,比对一下产卵前后的水质变化。”
刘娟听得好奇:“灵鱼的卵也是银色的吗?跟普通鱼卵不一样吧?”
“应该不一样,”筱棠笑着说,“回头咱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嫂子,灵鱼的事还得保密,别跟外人说,免得引来麻烦。”
“放心,我记着呢。”刘娟连忙点头,心里却越发觉得,段家的“宝贝”真是藏不住的好。
吃过刘娟带来的热粥,三人锁好育苗棚,往村西头的灵鱼温棚去。路上撞见背着竹筐去拾柴的张婶,她老远就喊:“筱棠、小陆,又去看那‘宝贝鱼’啊?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快了张婶,等有眉目了,第一时间告诉您!”筱棠笑着回话,脚步没停——灵鱼产卵是大事,得赶紧去看看,别出什么岔子。
灵鱼温棚是陆衍前几天刚搭好的,比育苗棚小些,保温膜裹得更严实,棚里还挂着个电子温度计(农科院特意送来的,精度更高)。掀帘进去,暖意更浓,隐约能听见水流的轻响——暂养池是用石头砌的,里面注满了调配好的水,水面上飘着几株水草,绿油油的。
小李正蹲在池边,手里拿着个放大镜,看得专注。见三人进来,他连忙招手:“陆哥,筱棠,快来看!鱼卵又多了些,你看这透亮的样子,活力肯定足。”
众人凑过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水草的茎秆上,果然粘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鱼卵,比小米粒稍大些,通体透亮,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极小的黑点,像颗颗透明的珍珠。三条灵鱼在水草旁游弋着,时不时用尾鳍轻轻拂过鱼卵,像是在守护着它们。
“太神奇了。”刘娟轻声说,“普通鱼卵看着灰蒙蒙的,这灵鱼的卵,竟这么好看。”
王教授的声音从棚外传来:“这就是灵鱼的特殊性,不仅成鱼含灵源肽,鱼卵的营养成分也远超普通鱼卵。”他拎着个工具箱走进来,头发上还沾着点霜,“刚从县城赶过来,先看看鱼卵的状态。”
他蹲下身,用特制的玻璃吸管轻轻吸了一滴水样,放在便携式检测仪上,又拿起放大镜观察鱼卵:“卵膜完整,胚胎活性强,看来环境模拟得很成功。筱棠,你这‘溪水源’果然关键,水样检测显示,里面有一种微量的矿物质,是普通溪水没有的,应该就是促进灵鱼产卵和生长的关键。”
筱棠心里清楚,那“微量矿物质”其实是灵泉水里的灵气转化来的,但嘴上只顺着说:“那往后我多去上游取点水,保证鱼卵孵化的水质。”
“不用太频繁,”王教授摆摆手,“我们已经把水样的成分记录下来了,回去试着人工调配,争取不用依赖天然水源,这样后续批量繁殖才方便。对了,育苗棚的幼苗怎么样了?”
“刚发芽,长势特别好。”陆衍把记录本递给他,“温度湿度都在控制范围内,后续会每天记录生长数据。”
王教授翻看着记录本,连连点头:“好,好。灵鱼这边有我和小李盯着,你们回去照看育苗棚就行。对了,这是给你们的育苗手册,上面写着不同阶段幼苗的照料要点,尤其是防冻和防病虫害,照着做就行。”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小册子,递给筱棠。
接过手册,筱棠翻了两页,上面画着详细的图示,写得很明白,连什么时候施肥、施多少都标得清清楚楚。“谢谢王教授,我们一定照着做。”
从灵鱼温棚出来时,太阳已经升高了,霜气渐渐散了。刘娟要去纺织厂上班,先往村里走,筱棠和陆衍则打算回育苗棚,再检查一遍幼苗的情况。
“灵鱼产卵了,是不是意味着,灵源肽的批量提取,不远了?”筱棠边走边问,脚步轻快。
“嗯,只要鱼卵能顺利孵化,幼鱼长大,就能形成稳定的样本群,后续提取灵源肽就有了保障。”陆衍侧过头看她,晨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泛着浅金的光,“你爷爷的咳嗽,等开春就能彻底调理好,到时候让他少操心草药的事,好好歇着。”
筱棠笑着点头:“爷爷肯定舍不得歇,他总说,看着草药和田地,心里才踏实。”
回到育苗棚,两人掀开草帘,阳光透过保温膜洒在苗床上,嫩黄的小芽像是被晒得更精神了,有几株已经悄悄展开了子叶,嫩得像抹了层油。筱棠蹲在苗床边,轻轻拨开一片子叶,眼里满是温柔:“等你们长大,移栽到田里,就能和其他草药一起,帮家里多挣点钱,帮更多人调理身体。”
陆衍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专注的样子,指尖轻轻摩挲着胳膊上搭着的围巾(筱棠织的那条,天冷了就常带着),轻声道:“等幼苗长到半尺高,农科院会派专人来指导移栽,到时候东坡的空地就能用上了。对了,明杰哥说想做几个木架子,放在育苗棚里,方便后续给幼苗分盆,我已经跟他说了尺寸,下午就能动工。”
“还是你想得周到。”筱棠抬头看他,笑眼弯弯,“三哥做木工手艺好,做的架子肯定结实耐用。”
两人在棚里忙活了一上午,给苗床松了松土,又调整了草帘的厚度,确保中午阳光最烈时,棚内温度不会太高。中午回家时,远远就看见明杰拿着尺子在院子里比划,地上堆着几根打磨好的木条——正是要做育苗棚的木架子。
“小妹,陆大哥,你们回来啦?”明杰笑着打招呼,“我刚量好尺寸,这架子做两层的,能放不少幼苗,还不占地方。”
李秀莲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面盆:“快洗手吃饭!今天蒸了白面馒头,炒了鸡蛋,还给你们留了热汤。”
饭桌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听筱棠讲灵鱼产卵的事,听陆衍说育苗棚的照料要点,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段守业喝了口粥,放下碗道:“如今苗也发了,鱼也产卵了,咱们的日子,就像这小苗一样,一天比一天旺。明远,东坡的空地再翻整一遍,等着开春移栽新苗;明杰,木架子好好做,别耽误了育苗;娟丫头,上班别太累,家里的活有我们呢。”
“知道了爷爷。”众人齐声应着,饭香混着笑声,飘满了整个屋子。
下午,明杰开始做木架子,刨子划过木条的声音“沙沙”响,木屑纷飞,带着木头的清香;筱棠和刘娟(下了早班)去育苗棚,把刚长出来的杂草拔掉,又给小苗浇了次水;陆衍则去灵鱼温棚,帮小李记录鱼卵的变化,顺便把调配好的灵泉水(稀释后)倒进暂养池,悄悄助力鱼卵孵化。
夕阳西下时,育苗棚的木架子已经做好了,两层的结构,打磨得光滑无刺,放在棚里正好。灵鱼温棚里,又多了几簇鱼卵,透亮的样子看着更有生机。
筱棠站在育苗棚门口,望着棚里的嫩苗和新做好的木架子,又望向不远处灵鱼温棚的方向,心里满是踏实。嫩苗破土,是新生的希望;灵卵初成,是科研的突破;家人和睦,是日子的底气。这个冬天,虽然寒冷,却藏着数不清的暖意和盼头,等开春一来,所有的等待,都会变成沉甸甸的收获。
晚风拂过,带着远处山林的气息,育苗棚的保温膜轻轻晃动,像是在和棚里的嫩苗一起,盼着明天的太阳早些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