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尸陀林时,南疆的朝阳正穿透云层,给十万大山镀上一层金边。林间的瘴气彻底散去,露出清澈的溪流和翠绿的苔藓,连空气都带着草木的清香。
“没想到这鬼地方也有这么干净的时候。”风玄子用烟杆拨了拨路边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早知道当年采药就该多往这边走走。”
林清玄正在给墨烬处理手臂上的划伤——那是与赵缺缠斗时被骨鞭抽中的,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黑气,需用特制的药膏反复涂抹才能根除。“这邪气霸道得很,回去后还得用艾草汤泡上半个月。”
墨烬点头,目光时不时望向阿竹,带着几分愧疚和局促。阿竹看出他的心思,主动递过一块干粮:“尝尝这个,苏娘亲手做的芝麻饼,小石头最爱吃。”
墨烬接过饼,指尖有些颤抖,咬了一口,眼眶微微发红:“和她当年做的味道一样。”
众人沿着来时的路返程,走到山神庙附近时,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周衍示意大家隐蔽,只见一队穿着玄案司服饰的骑士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面容精干的年轻人,看到周衍,立刻翻身下马:“周大人,长安有急报!”
年轻人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周衍拆开一看,脸色渐渐凝重:“布政坊出事了?”
“不是布政坊,是裴侍郎。”年轻人压低声音,“三天前裴大人在家中遇害,现场发现了观星台的残星标记,玄案司的人正在全力追查,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裴度死了?”阿竹心头一震,想起那个送青铜令牌的儒雅侍郎,他明明是友非敌,怎么会被残星会灭口?
墨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裴度是当年少数敢反对老台主的人,我能找到苏娘和孩子,多亏了他暗中相助。赵缺杀他,定是为了报复。”
“未必是赵缺。”幽离突然开口,他捡起年轻人掉落的一片衣角,上面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这是‘锁魂砂’,阴司判官才有的东西,赵缺没本事弄到。”
众人都是一惊。锁魂砂,他们在胭脂铺老板娘的养魂土里见过,是阴司判官调配镇魂砂的原料之一,寻常邪修根本接触不到。
“难道阴司又有人插手?”阿竹摸出星图玉佩,玉佩表面泛起微弱的白光,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可崔判官已经伏法,还有谁会与残星会勾结?”
周衍将密信收好,眉头紧锁:“此事蹊跷,裴度的书房里少了一样东西——据他家人说,大人一直珍藏着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放着半块破损的星盘,案发后盒子空了。”
“星盘?”阿竹心里咯噔一下,父亲手记里提过,观星台的核心法器是一块刻满星轨的“周天星盘”,三百年前碎裂成三块,一块被父亲带走,一块落入老台主手中,还有一块下落不明。难道裴度藏的,就是第三块星盘碎片?
墨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愈发难看:“若是星盘碎片落入赵缺手里,他就能凭借碎片感应到另外两块的位置,到时候……”
“到时候他就能重组周天星盘,调用观星台的所有残余势力。”周衍接口道,“必须尽快赶回长安,在赵缺找到另外两块碎片前阻止他。”
众人立刻改变路线,快马加鞭赶往长安。沿途经过一个小镇时,阿竹在一家古董铺门口看到个熟悉的物件——那是个黄铜铸就的罗盘,盘面刻着与周天星盘相似的星轨,只是尺寸小了许多,边缘还有个细微的缺口。
“这罗盘怎么卖?”阿竹走进铺子,掌柜是个瘸腿的老头,见他询价,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客官好眼光,这可是前朝观星台的旧物,要五十两银子。”
阿竹拿起罗盘,指尖抚过那个缺口,星图玉佩突然发烫——这缺口的形状,竟与裴度送的青铜令牌缺口完全吻合!他不动声色地付了钱,将罗盘收好,心里疑窦丛生:一个小镇的古董铺,怎么会有观星台的旧物?这罗盘与星盘碎片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离开小镇时,阿竹注意到铺子里的老头正偷偷摸摸地往街角使眼色,街角的阴影里,站着个穿黑袍的身影,腰间挂着个熟悉的铃铛——正是赵缺的人!
“他们在故意卖东西给我们。”幽离低声道,“这罗盘是个诱饵。”
阿竹握紧罗盘,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知道,赵缺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他们钻进圈套。而那个藏在暗处的阴司判官,更是像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归程的路,突然变得凶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