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盖没有说话。
他拧开那瓶喝了一半的可乐，喝了一口，然后把瓶子放回那个破旧的工具箱上。
“莫先生……”雷军抬起头，声音诚恳，“这次，是我们错了。”
“是我的错。”他补充了一句，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莫盖脸上没什么表情。
“雷总，你是老板，你没错。”
“错的是拿钱不办事，还喜欢把‘物理定律’挂在嘴边的蠢货。”
他这话，就是指着那个刚才还慷慨陈词的技术负责人的鼻子骂。
那个技术员的身体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雷军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马上恢复了镇定。
“莫先生，我立刻安排，召回所有已售车辆，免费为车主更换轮胎！所有损失，我们自己承担！”
他的决定，快得像一把刀。
“那是你的事。”莫盖不感兴趣。
他指了指那辆被卸掉一个轮子的SU7。
“车，开走。我要关门睡觉了。”
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技术负责人，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是红的，里面充满了不甘、羞辱，还有一丝疯狂的偏执。
“我不服！”
他喊了出来。
声音在空旷的修车行里，格外刺耳。
雷军的脸色一变，扭头呵斥道：“李工！你胡说什么！”
那个姓李的技术员，像是没听见雷军的话，他死死地盯着莫盖。
“我不否认国产轮胎的数据很好！但是，数据是数据，赛道是赛道！”
“一台两吨重的车，三百多公里的时速，一个弯角，就能放大所有问题！我们那款米其林轮胎，是经过纽博格林赛道上万公里测试验证的，它的高速稳定性，是这条国产胎比不了的！”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敢不敢比一场？”
他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朝阳轮胎，又指了指那辆小米SU7。
“用两台一模一样的SU7！一台用我们的米其林！一台用你说的这条国产胎！”
“我们用数据说话！”
雷军的脸都黑了。
“李文峰！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他没想到，自己的核心技术骨干，会在这个时候，当着莫盖的面，说出这种话。
这不是在挑战莫盖，这是在打他雷军的脸。
李文峰没有动。
他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莫盖。
他在等莫盖的回答。
修车行里，那台工业风扇还在呼呼地吹。
莫盖，笑了。
他看着李文峰，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赛道？”
莫盖重复了一遍，然后走到那条朝阳轮胎前，用脚尖把它踢得滚了两圈。
“比什么？”
“比谁烧的钱多？比谁的ppt做得好看？”
“还是比谁在德国赛道上，给人家送的测试费更多？”
李文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莫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他的肺管子上。
“你！”
“我什么？”莫盖走上前，逼近他。
“输了，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我，这是因为车手水平不行？还是因为今天赛道温度不对？”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赢了，功劳是自己的。输了，责任是地球引力的。”
“你没资格跟我谈‘数据’。”
“因为你连数据都看不懂。”
说完，莫盖转身就准备走回他的躺椅。
“你怕了！”李文峰在身后吼道。
“你就是个修车工！你懂什么赛道！你只敢在这里纸上谈兵！”
莫盖的脚步，停住了。
整个修车行，空气仿佛被抽干。
雷军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想上去拉住李文峰，已经晚了。
莫盖慢慢转过身。
他的脸上，那股懒散和不耐烦，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雷军都感到心悸的冷。
“好。”
莫盖吐出一个字。
“我跟你比。”
李文峰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
他赢了。
他把这个嚣张的修车工，拉回了自己最熟悉的战场。
“为了公平起见。”李文峰生怕莫盖反悔，立刻抛出自己的条件。
“我们去欧洲，去比利时的斯帕赛道！那里有全世界最着名的‘艾尔罗格弯’，最能考验轮胎的高速抓地力和稳定性！”
“车手，我们会请F1的现役试车手来开，保证两台车的圈速，只取决于轮胎的性能！”
他得意洋洋地宣布着自己的计划，每一个词，都透着“专业”和“权威”。
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
雷军听着，心里一沉。
把战场搬到欧洲，请来F1车手，这已经不是技术验证了，这是要把莫盖往死里整。
他刚想开口。
莫盖，说话了。
“车手，不用请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莫盖指了指自己。
“我来开。”
死寂。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雷军，彻底懵了。
他张着嘴，看着莫盖，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文峰和他带来的另一个技术员，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一个修车工？
一个连赛车服都没有，穿着一身油腻工装的修理铺老板？
要去斯帕赛道，开一台零百加速三秒的性能车？
他知道斯帕赛道是什么地方吗？
他知道“艾尔罗格弯”那个死亡弯角，每年要让多少职业车手撞上墙吗？
“你……你说什么？”李文峰结结巴巴地问，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莫盖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我说，那台用国产胎的车，我来开。”
“我的东西，只有我开，才能发挥出它全部的性能。”
“你请来的那些废物，只会把它开进维修站。”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雷军，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看着莫盖，看着他脸上那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好！”
雷军一拍大腿，吼了出来。
“就这么办！”
“所有费用，我包了！现在就安排专机！”
李文峰，彻底傻了。
莫盖没再看他一眼。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台屏幕带裂纹的旧手机，扔给雷军。
“时间，地点，发我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