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凝重的气氛。叶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石桌上划过,脑海中飞速权衡着钱掌柜抛出的橄榄枝。
盟友?仲裁之桥正统残存势力?这确实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助力。对抗清道夫本就是他的目标,至于未来在“彼岸”站队,那还太过遥远。而钱掌柜承诺的情报、资源,尤其是为墨菲斯续命的真正方法,更是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风险同样巨大。一旦踏上这条船,就再难回头,必将直面清道夫乃至其背后更庞大势力的疯狂反扑。但……他还有退路吗?从他被绑定系统,获得彼岸之钥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注定无法平凡。
想到昏迷不醒的墨菲斯,想到那三座如同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债务,想到那隐藏在诸天阴影中、对他虎视眈眈的无数目光……叶凡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钱掌柜:“好!这个同盟,我答应了!”
钱掌柜胖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虽然依旧带着商人的精明,但少了几分虚伪,多了几分郑重。他拿起茶杯,以茶代酒:“明智的选择!叶小子,不,叶凡,欢迎加入。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在一条船上,与那帮背离初衷的清扫者(清道夫)周旋了!”
两人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没有歃血为盟的仪式,没有天花乱坠的誓言,在这间小小的暗室中,一个关乎未来诸天格局的脆弱同盟,就此初步达成。
放下茶杯,钱掌柜的神色再次变得严肃:“既然已是同盟,有些情报,便可以与你共享了。”
他屈指一弹,一点灵光没入叶凡眉心。大量信息瞬间涌入叶凡脑海:
首先是关于墨菲斯的。救治他寂灭本源反噬的真正核心,并非什么“九转还魂露”或“温魂玉”,而是一种名为“寂灭魂晶”的奇物。此物只诞生于极致的寂灭归墟之地,蕴含最本源的寂灭与新生之道,方能中和并引导他体内暴走的力量。往生客栈并无此物库存,只知道在“骸骨坟场”深处,疑似有踪迹。而骸骨坟场,正是清道夫势力活跃的核心区域之一!
其次是关于“钥匙”与“彼岸”。青铜手镯(彼岸之钥)并非唯一,历史上曾出现过不止一把,但大多都已损毁或失踪。它是开启“彼岸”门户,连接某个超脱于此界规则之外概念废墟的关键。清道夫想要“重塑”仲裁之桥,其最终目的之一,很可能就是掌控甚至取代“彼岸”,建立一个完全由他们定义的“有序”地狱。而叶凡这把钥匙,是他们计划中至关重要的“工具”或者“障碍”。
最后,是关于当前局势。清道夫在熔炉核心受挫后,行动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隐秘和激进。他们在多个类似锈蚀峡谷的“契约富集区”加速进行着灵魂熔炼和契约统合的尝试。往生客栈此次被袭,只是他们清除障碍、试探反应的一步。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钥匙”现世的消息,也已引起“净教”等同样觊觎“彼岸”力量的古老组织的注意。
信息量巨大,叶凡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前路,果然遍布荆棘,且敌人远不止清道夫一家。
“多谢掌柜告知。”叶凡郑重道谢。这些情报,若靠他自己摸索,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和代价。
“不必客气,既然是盟友,这是应有之义。”钱掌柜摆摆手,“当务之急,是你尽快恢复实力。客栈会为你提供安全的疗伤环境和一些基础资源。至于‘寂灭魂晶’……还需从长计议,骸骨坟场不是现在的你能闯的。”
叶凡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钱掌柜沉吟了一下,低声道,“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感觉到被人跟踪?”
叶凡心中一动,想起了秽源珠之前的异常感应,立刻点头:“有模糊的感应,但无法确定是什么。”
钱掌柜小眼睛里寒光一闪:“是‘寂灭之刃’。”
寂灭之刃!那个在熔炉外围出现,身份目的成谜,使用寂灭之力的神秘强者!
“他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叶凡悚然一惊。他竟然毫无察觉!
“准确地说,他跟着的是你,或者说,是你身上的‘钥匙’。”钱掌柜语气凝重,“此人的来历极其神秘,实力深不可测,对寂灭之力的掌控甚至可能在墨菲斯之上。他似乎在观察你,目的不明。我们的人试图接触过他,但他行踪诡秘,拒绝交流。你需万分小心此人,他或许不是清道夫一伙,但也绝非朋友。”
又一个潜在的威胁!叶凡感到一阵头疼。他就像一个移动的宝藏,吸引着各路牛鬼蛇神。
“我明白了。”叶凡沉声道。
又交流了一些细节后,叶凡起身告辞。他需要尽快回去疗伤,消化今日所得。
走出暗室,回到略显昏暗的客栈回廊,叶凡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暂时的盟友,总比之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
他朝着甲字柒号房走去。然而,就在他走到房间门口,准备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袭来!
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万物终结般的“寂灭”意蕴!
叶凡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倒,同时全力催动体内那丝微薄的梦境之力护住身后!
嗤!
一道细微的、几乎融入阴影的灰色刃光,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他背后的衣衫划开一道整齐的口子,冰冷的寂灭气息让他后背瞬间失去知觉!
叶凡狼狈地滚倒在地,猛地回头。
只见回廊的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那人全身笼罩在灰暗的斗篷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柄缠绕着实质般寂灭灰气的短刃,在他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正是“寂灭之刃”!
他果然一直跟着,而且就在这往生客栈内,对自己出手了!
寂灭之刃那双隐藏在斗篷下的眼睛,似乎淡淡地扫了叶凡一眼,没有言语,没有第二次攻击,身形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叶凡背后那道冰冷的划痕,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人窒息的寂灭气息,证明着刚才那惊险一击的真实性。
叶凡趴在地上,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衣衫。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寂灭之刃……他到底想干什么?警告?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叶凡看着那空荡荡的回廊阴影,心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这个神秘的强者,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又一柄利刃,让本就危机四伏的处境,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