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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宸将部分精力投向遥远的边镇时,京畿之地的暗流并未停歇,反而因他地位的巩固和新政的深入,变得更加汹涌。

曲辕犁的推广触动了地方上依靠出租老旧耕牛、农具牟利的士绅利益;吏治整顿让许多习惯了吃拿卡要的胥吏断了财路;而以工代赈虽然安抚了流民,却也使得一些原本可以廉价雇佣流民劳作的地主大户心生不满。这些零散的怨气,在某些有心人的串联下,逐渐汇聚成一股反对林宸新政的潜流。

这一日,林宸正在核查通惠河疏浚工程的账目,苏明远拿着一份文书,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大人,麻烦了。”苏明远将文书放在案上,“这是宛平县刚送来的,县内十三位乡绅联名具状,控告我顺天府‘推广新犁,与民争利’;‘滥兴工役,耗费钱粮’;更指责大人您……‘任用私人,苛察吏治,致使人情惶惶,地方不宁’!”

林宸接过状纸,扫了一眼。状纸写得文绉绉,但字里行间充满了攻讦之意,将一些新政推行中难以避免的个别问题无限放大,扣上了“扰民”、“敛财”、“擅权”等大帽子。落款的十三位乡绅,都是在宛平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有子弟在朝为官者。

“来得倒快。”林宸冷笑一声,并未动怒。他知道,这是地方势力的一次反扑试探。“还有吗?”

“不止宛平。”苏明远忧心道,“大兴、良乡等地,也都有类似的风声。而且,学生听说,都察院那边,已经有人准备据此上疏弹劾大人了。”

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若在平时,这等乡绅联名,林宸未必放在眼里。但此刻,结合都察院可能的弹劾,以及朝中本就对他不满的官员,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风潮,即便皇帝信任,也会让他束手束脚,新政推行将举步维艰。

硬顶是不智的。林宸深知,在官场上,有时候需要借力打力。

他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苏先生,你立刻去做两件事。”林宸吩咐道,“第一,将我们推广曲辕犁以来,京畿各县上报的垦荒亩数、预估增产数据整理出来,要详实可信。第二,将去岁以来,我们以工代赈安置的流民数量、疏浚的河道里程、修补的城墙段落,以及这些工程所耗钱粮明细,一并整理成册。数据要清晰,对比要鲜明。”

苏明远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说我‘与民争利’、‘耗费钱粮’吗?”林宸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我们就让陛下和满朝文武看看,这‘利’争到了哪里,这‘钱粮’又花在了何处!”

很快,一份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的《京畿新政成效概要》便由林宸署名,直接呈送到了崇祯皇帝的御案上。奏疏中,林宸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平实地列举了新政推行以来的各项成果:新开垦荒地若干,预计秋粮可增产几何;安置流民若干,避免了可能的动荡;疏浚河道使得漕运更加顺畅,灌溉受益田亩增加;修补城墙增强了京畿防务……每一项后面,都附有具体的数据和前后对比。

与此同时,李国普也在适当的场合,向崇祯及部分官员透露了宛平等地乡绅联名控告之事,并轻描淡写地评价道:“林府丞推行新政,触及些陈腐利益,惹来些非议,也在所难免。然观其成效,实乃利国利民之举。若因噎废食,岂非可惜?”

崇祯皇帝看着林宸那份沉甸甸的“成绩单”,再对比那轻飘飘的、只有攻讦没有实据的乡绅状纸,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他如今最缺的就是能办实事、出成效的臣子!林宸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分忧,巩固他的江山!那些乡绅胥吏,只知道维护自家那点私利,何曾将朝廷大局放在眼里?

“哼!一群蠹虫!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崇祯将那份乡绅状纸扔在一旁,对试图进言弹劾林宸的御史也冷脸相对。

皇帝的鲜明态度,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即将兴起的弹劾风潮。都察院那边偃旗息鼓,联名的乡绅们见势不妙,也纷纷缩了回去,甚至有人赶紧想办法撇清关系。

林宸不仅轻松化解了这次危机,更是借势将新政的成效大大宣扬了一番,使得他在皇帝和部分务实官员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经此一役,林宸也意识到,京畿新政已步入深水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更加艰难。他需要更强的助力,也需要将新政与更宏大的目标绑定。

几日后的朝会上,在议论其他事项时,林宸出列,提出了一个看似与顺天府本职无关的建议。

“陛下,臣观京畿流民,多来自陕西北地,因连年旱蝗,衣食无着,方才流离失所。如今朝廷虽以工代赈,暂安其心,然终非长久之计。臣听闻,番薯、玉米等物,耐旱高产,不择地力,若能引入北直隶、陕西等地广为种植,或可从根本上缓解粮荒,消弭流民之患于未然。臣请陛下下旨,命福建、广东等地督抚,设法采购薯、玉米种,由朝廷组织,在北方择地试种推广。”

这番薯、玉米,正是林宸记忆中明末救荒的利器!他之前限于职权和影响力,只能小范围尝试。如今他声望正隆,便趁机将此议提到朝堂之上。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户部和部分官员的兴趣。若能找到耐旱高产的作物,对于缓解日益严重的北方饥荒,无疑具有战略意义。

崇祯皇帝对此也颇为动心,当即下令户部议处。

林宸知道,引入新作物非一日之功,但这颗种子一旦种下,未来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挽救无数生灵。

朝会散去,林宸走出奉天殿,阳光洒在他身上的斗牛服上,熠熠生辉。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目光坚定。

京畿的棋局,他还要继续下下去。而更广阔的天地,正等待着他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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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卷,林宸将目光投向更深远的经济和军事改革,并应对来自后金的直接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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