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被他打成这样，你甘心吗？”
王强叼着吸管，独眼一瞪，含混不清却气势十足：“甘心？开玩笑！老子混江湖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人揍成这熊样！这要不找补回来，我王强以后还在不在道上混了？！”
他激动地一拍桌子，结果震到了身上的伤，又是一阵龇牙咧嘴，赶紧吸溜了两口粥压压惊，继续道：“老板你放心！盯梢我在行！保证把那小子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给你查出来！”
他话说得豪迈，但因为漏风，听起来瓮声瓮气，配上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显得格外滑稽。
韩北对他的保证不置可否，只是拿起手边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王强激动时溅出来的几滴粥星子，
“不用查底裤。”韩北放下毛巾，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强，“我要知道他昨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他的语气很淡，但王强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分量。这不仅仅是找回场子那么简单了，这是要挖左航那边的底。
“明白！”王强收起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会小心，不打草惊蛇。”
“嗯。”韩北应了一声，他了解王强，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办正事时自有其门道和底线。
王强几口把碗里的粥吸溜完，放下碗，摸了摸依旧肿痛的嘴唇，叹了口气：“唉，就是可惜了我这性感丰唇，暂时没法施展魅力了……老板，你说我这算不算工伤？有没有额外补贴？比如……精神损失费？”
他眨巴着那只完好的眼睛，试图装可怜。
韩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王强：“……” 行吧，老板还是那个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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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韩北穿戴整齐，决定亲自去处理左航离开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需要亲眼看着左航安全离开，也算是他对这段混乱关系的一个交代。
他刚走出自己的院落，准备前往左航养伤的小楼，却在回廊拐角处，遇到了似乎早已等候在此的管家周云山。
周云山依旧是那副恭敬谦和的模样，微微躬身：“少爷，早。”
韩北脚步未停，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周云山却跟上一步，语气平和地禀报道：“少爷可是要去找那位左先生？不必去了。老爷昨夜已吩咐下去，连夜将人送走了，这个时辰，想必已经出了陆城地界，正在回海城的路上了。”
韩北的脚步倏然顿住。
他料到父亲会送走左航，却没料到会这么快，这么急，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和缓冲的时间。
韩北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他背对着周云生，周云山只能看到背影。
“老爷特意交代了，”周云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左先生伤势虽重，但路上随行配备了最好的医护人员，药物和设备齐全，确保左先生路上的伤势无虞。老爷让您不必挂心。”
不必挂心……
韩北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原来，父亲根本不曾真正相信他的“无动于衷”。
连亲自说一句“两清”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左航就这样，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强行送走了。
韩北心里掠过一丝疑虑，以左航的性格和手段，会如此顺从地被送走？
他甚至想象了几种左航可能反抗或谈判的情形。
但转念一想，父亲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在陆城，在韩家绝对掌控的地盘上，对付一个重伤未愈，势单力薄的左航，父亲有的是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
或许是威逼，或许是无法拒绝的利诱，或许两者兼而有之。总归，父亲达成了目的，干净利落。
对付左航这样的人，对执掌韩家多年的父亲而言，确实容易得很。
海城是左航的根基所在，回去于他而言并非坏事，但以这种被“驱逐”的方式离开，对于左航那样骄傲的人来说，无疑是种羞辱。
韩北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已收敛殆尽。
周云山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补充道：“老爷说，让您安心准备接待叶南少爷的事。叶家那边，很是重视这次会面。”
“知道了。”韩北回应一声，他不再看周云山，转身离开了。
韩北低估了父亲的速度，也……错判了左航的执着。
这样也好。
恩怨两清，泾渭分明。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他强行压下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父亲交代的、迎接叶南的任务以及其他家族事务中。
他以为，这就是他和左航之间最后的结局。
然而，事情并不是韩北想的那样简单。他低估了父亲韩耀城的手段和心思，更低估了左航对他的执着和偏执。
韩北或许不会想到，这看似结束，实则是他和左航新的纠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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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韩北背后的鞭伤结了一层薄痂，行动时依旧带着隐痛，但已不影响日常活动。
他按照父亲的吩咐，亲自去机场接叶南。
国际到达口人流如织。
韩北一身深色西装，站在显眼的角落的地方。
那是个能看清人流又不挡路的位置，可即便站在角落，他的存在依旧扎眼。
俊俏的外形，和高挑完美的身材，路过的几个女生忍不住放慢脚步，偷偷用手机镜头往他这边扫，又怕被发现似的，很快红着脸拉着同伴走远。
石川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眼神警惕地扫过往来人群，也顺带挡了些过于直白的打量目光。
韩北完全没留意这些，既没看那些偷瞄的眼神，也没听身旁细碎的议论。
韩北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出口，脑子里过了一遍关于叶南那点少得可怜的信息。
叶家长子，常年在国外读书，最近才回来，听说脾气挺好、挺温和的……再多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