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深冬,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为扶风郡披上了一层素银,拓跋隽与沈昭宁决定轻车简从,巡视一番,亲眼验证这片新纳入版图的土地,是否成为了他们期待中的样子。
车队最先到达城北的田野,白茫茫的一片,冬雪覆盖之下,大片新垦的荒地轮廓依稀可辨,只待春日到来,便能奉献出累累硕果。这些由驻军开荒耕种的田地里,越冬的麦苗在雪被下透出倔强的绿意。这片肥沃的土地,寄托了能让百姓吃上饱饭的希望。
远处水利工程已然竣工,坚固的陂塘如同明镜,新修的渠道如同脉络,确保来年灌溉无虞。偶有农人冒着风雪在田埂边巡视,看到王驾,并不惊慌,而是远远地躬身行礼,脸上带着踏实的笑容。
“王妃您看,”随行的萧彻指着远处一片规划整齐的坡地,语气中带着自豪,“那里原是本郡有名的‘望天田’,十年九旱。如今水渠修通,陂塘蓄水,明年便可成为上好的水浇地。登记垦殖此处的农户,已有百余家。”
沈昭宁微微颔首,目光欣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有此水利,再有新式农具与粮种,明年丰收可期。萧太守,辛苦了。”
萧彻连忙躬身:“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他如今已完全融入新的体系,兢兢业业,将多年积累的治理经验倾注于这片土地。
车队转而进入扶风郡城。市集内,虽是天寒地冻,却依旧人流如织,喧嚣鼎沸。各家店铺门庭若市,货物琳琅满目。谢景行麾下的“市平队”身着统一服饰,在人群中巡逻,秩序井然。看到王驾经过,商贩们纷纷停下生意,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拥戴,再无昔日面对官家的恐惧与疏离。
“王爷,王妃,”谢景行骑马伴驾,汇报道,如今外地商旅较以往增加了五成有余,本月商税已超过去年同期旧制下的总和。物价平稳,供需两旺。”
拓跋隽看着这井然有序的景象,眼中闪过满意之色:“不错。商贸流通,乃一地血脉。血脉通畅,则躯体强健。”
最后,他们来到了城外的赤羽军大营。风雪之中,军营肃穆,旌旗猎猎。校场之上,杀声震天,士兵们顶风冒雪,正在进行严格的操练。
赤峰顶盔贯甲,亲自督阵。士兵们操演熟练,阵型变幻更加迅捷流畅。新整编的原扶风军士卒,精神面貌也已与赤羽军老兵无异,眼中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对统帅的忠诚。
见到拓跋隽与沈昭宁巡视,赤峰一声令下,全军肃立,甲胄铿锵,如同沉默的山岳。
“弟兄们,辛苦了!”拓跋隽策马立于阵前,声音穿透风雪,清晰传入每一个士兵耳中。
“不辛苦!愿为殿下效忠!”数千人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得枝头积雪簌簌落下。
拓跋隽目光扫过这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心中豪情激荡。这就是他的军队,一支军纪严明、士气高昂、装备精良的虎狼之师!他沉声道:“好!有此锐士,何愁天下不定!但记住,我等手中刀兵,非为私利,乃为终结乱世,护佑黎民!望尔等勤加操练,恪守军纪,来日,必有尔等用武之地!”
“谨遵殿下号令!”将士们的回应更加炽烈。
巡视完毕,返回隽王府书房。炭火盆驱散了寒意,茶香袅袅。
拓跋隽握着沈昭宁微凉的手,为她取暖,语气中充满了感慨与坚定:“宁儿,看到了吗?田野有望,市井繁荣,军营肃杀……真不容易,这扶风郡,历经动荡,终在我们手中,逐渐地稳定下来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因为太过熟悉,不用看都能听出是薛冉。他虽然轻功很好,但平时走路来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步伐。进入书房后,他将一个小纸卷递给沈昭宁,说道:“王妃,京城传来的消息。”
看他语气沉重的样子,就知道他看了内容。
沈昭宁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十六个字:“刺杀萧彻,嫁祸隽王,铁矿暴乱”。纸条很小,字迹更小,她猜想一定是飞鸽传来的消息。
她神色凝重地将纸条递给拓跋隽。
“看来东陵的京城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拓跋隽的声音低沉,他将纸条凑近烛火,橘色的火舌舔舐纸角,迅速蔓延,最终化作一片蜷曲的灰烬,簌簌落下,“一石三鸟,好算计。”
沈昭宁接着说道:“刺杀萧彻嫁祸给我们,让萧则替兄报仇与我们为敌,在扶风郡我们就失去了左膀右臂,再让铁矿暴乱,传出我们暴虐的传闻,人心不稳,到时候我们不管是政权还有民心就都失去了,即使努力挽回,也会在百姓心中留下阴影。”
拓跋隽沉吟片刻,眼底锐光一闪,如暗夜划过的流星:“我们必须抢先一步。萧彻和萧则的家人必须立即接到王府保护,刻不容缓。至于铁矿……”她转向沈昭宁,语气斩钉截铁,“得派最得力的人去,把火苗掐灭在燃起之前。”
“墨影。”他沉声唤道。
一道挺拔的身影走进书房,他双手抱拳,“王爷,王妃”
“东陵派了高手前来刺杀萧郡守,你带影刃小队立即出发,拦截可能前来的刺客,尽量留活口。”
沈昭宁立刻补充道:“出发前找秋菊和俞文舟拿些好东西,该用就用,别心疼,你们的安全最重要。”墨影再次躬身抱拳行礼,便离开了。
墨影离开后,看向桌边悠哉喝着茶水的薛冉,说道:“铁矿那边,就你派人去青山城的矿洞盯着,要揪出钉子,掌握证据。”
“是。”应声后,他瞟了一眼刚刚给他上茶的夏荷,抬起袖口,说道:“王妃,我的衣服破了,能不能派个人给我修补一下。”
沈昭宁疑惑的问道:“破了就别穿了,买几身新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拓跋隽的声音,“宁儿,他的袖口破的不多,让夏荷帮他缝补下即可。”沈昭宁看了眼夏荷,没有抗拒的意思,便答应了。
目送薛冉和夏荷出了门,拓跋隽才小声说:“薛冉那袖口是刚刚自己扯破的”说完又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你的几个侍女都不小了,将来都要嫁人,把她们都许给你身边的人,就还能留在你身边,咱们的秘密才不会被泄露。”
沈昭宁认真的想了想,确实有道理,虽然她没有和这几个姑娘说她的秘密,但是天天在身边伺候,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现,这样做是个很好办法,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喜欢对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