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米迦兰的齿轮,在深潜者VII型的锈血中转动。第四卷的‘深潜者’,是唯一的摆渡人。”
深潜者VII型…正是之前飘落的第四卷地图碎片上喷涂的字样!
前路指向第四卷,而钥匙,就在她的掌心,由她失去的左眼所化。
灰烬平原的风卷着燃烧文字的余烬,冰冷地灌入林夏左眼的空洞。那虚无的黑暗深处传来阵阵幻痛,提醒着她为预知付出的惨烈代价。
右眼视野里,世界失去了立体感,变得怪异而扁平。她紧握着掌心中那枚冰冷的金属眼球钥匙——第四卷的凭证,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其表面精密齿轮纹路的冰冷触感,以及核心那颗幽蓝能量晶体散发的恒定微光。
钥匙沉甸甸的,带着她左眼视力的重量以及沉重的心情。
叶川的状况同样糟糕。左臂上被灰烬先知刺穿的暗红符文烙印虽已不再蔓延,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深嵌在皮肉里,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带来灼热的剧痛和灵魂被污染的冰冷麻木。
更深处,胸腔内的癌细胞阴影在灰烬平原混乱能量的滋养下,搏动得更加有力,生命力的流逝感如影随形。他紧抿着唇,脸色苍白,断骨的疼痛反而成了最轻微的折磨。
两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标注着第二卷坐标的灰烬平原上,朝着记忆中即将熄灭的地图所指示的、通往第四卷的方向移动。
脚下的灰烬不再仅仅是燃烧后的余烬。一些区域,灰烬凝结成块,表面覆盖着薄薄的、类似盐霜的惨白结晶——这是强制更新残留的格式化力量,如同顽固的苔癣。
踩上去,结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留下清晰的脚印。空气中除了焦糊味,还弥漫着一种类似铁锈和深海淤泥混合的腥气,越往前走,这气味越浓。
“小心!”叶川突然低喝,猛地拉住林夏。他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灰烬地面。
林夏的右眼望去。前方的灰烬地表微微下陷,形成一片不规则的洼地。洼地中心,赫然浸泡着一个巨大的、由半透明暗绿色玻璃构成的圆柱形容器!
容器内充满了粘稠、浑浊、散发着防腐剂刺鼻气味的淡黄色液体。液体中,悬浮着一具形态扭曲的“东西”。
那东西依稀能看出人形轮廓,但肢体被强行扭曲成一种非自然的、如同被巨力拧断的姿势,定格在死亡的瞬间。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了蛛网般的暗金色裂痕——与林夏皮肤下那些瓷器开片般的裂痕如出一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虽然五官因痛苦而扭曲模糊,但那眉宇间的轮廓,那紧抿的嘴角弧度…竟与林夏有七分相似!
“那是…我?”
林夏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晶化的右眼角传来尖锐刺痛,“校对之眼”被强行激活!透过晶体的扭曲视野,她“看”到这浸泡标本的深层信息:
其内部结构被无数纤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丝线(癌细胞组织)彻底侵蚀、取代!暗金色的裂痕深处,残留着被强行覆盖、抹除的“林夏”意识碎片的微弱悲鸣!
这是一个失败的结局!一个被癌细胞彻底吞噬、被篡改之力覆盖、最终沦为标本的“林夏”!
“一个失败的‘你’。”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突兀地在洼地上方响起。
两人悚然抬头。
洼地边缘,灰烬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灰色长袍的身影。
他身形瘦高,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陶瓷面具,只露出两个空洞的眼窝。面具的额头位置,蚀刻着一个抽象的、由试管与骨锯交叉构成的徽记。他双手戴着同样惨白的手套,右手握着一柄细长、闪烁着寒光的银色探针,左手则随意地搭在腰侧。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的戒托是暗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黑红色金属。戒面上是一个极其精巧的微缩算盘!
算盘的框架和档由森白的、如同某种小型生物指骨的材质构成,七颗算珠则是凝固的、暗红色的血珠!血珠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粘稠、不祥的光泽。一股混合着死亡、精确计算与冰冷收藏欲的气息,从戒指和面具人身上弥漫开来。
bE标本师!
标本师空洞的眼窝“注视”着洼地中的林夏和叶川,那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皮肉,在评估着他们作为“潜在收藏品”的价值。
“标本…编号:灰烬平原-初型-癌变侵蚀体-001。”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银色的探针指向洼地容器中那个扭曲的“林夏”标本。
“失败率:99.7%。失败原因:载体污染度超限,核心意志未能有效压制篡改源,最终导致存在性崩解。”他的声音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
他的目光转向被叶川护在身后的、活着的林夏。
“新样本:同源载体,污染度:高(体表坑洞残留复制根须,灵基裂痕),篡改抗性:中(残留‘作者’印记,但已严重削弱),失败概率预估:89.3%…仍有收藏价值。”
银色探针的尖端,无声地对准了林夏。
“至于你,”标本师的面具转向叶川,“伴生体,污染度:极高(左臂规则污染烙印,胸腔灵基寄生体),存在状态:不稳定,失败概率:96.8%…冗余样本,建议清理。”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锁定了叶川。
叶川瞳孔骤缩,将林夏护得更紧,染血的镰刀碎片横在身前,断骨处的剧痛和烙印的灼热被强行压下,警惕地注视着标本师和他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探针。
标本师似乎对叶川的戒备毫不在意。他戴着血算盘戒指的左手微微抬起,苍白的手指随意地拨动了一下戒面上那七颗凝固的血珠算珠。
“嗒…嗒…”
血珠算珠碰撞在森白的指骨档上,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随着算珠的拨动,林夏的“校对之眼”再次被强行触发!右眼晶化区域的剧痛骤然加剧,灰白色的晶体似乎又向外蔓延了一丝!
而在那晶化的“镜片”深处,倒映出的景象不再是标本师本人,而是他左手那枚血算盘戒指的内部!
一个由无数细密到极致、不断流转的暗金色符文构成的微型立体法阵!法阵的核心,七颗血珠算珠对应的位置,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七个能量节点!节点之间,由极其复杂的符文线条连接,构成一个不断演算、推演的立体模型!
模型的形态…赫然是林夏和叶川此刻的状态投影!他们的伤势、污染程度、灵魂强度…都被这血算盘戒指强行解析、量化、标记!
更让林夏心神剧震的是,在法阵的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个由三个嵌套的逆时针漩涡构成的、不断闪烁的微小符文标记,正随着算珠的拨动而变幻着明暗!
这个标记的形状,与她之前“校对”灰烬先知弱点时看到的逻辑死结,以及叶川左臂烙印深处那个被破坏的核心节点,一模一样!这是标本师力量体系的一个核心密码!
“第三卷…密码?”林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枚戒指,不仅仅是标本师力量的具现,更隐藏着通往第三卷的某种关键信息!
“分析完成。新样本存在‘校对’异常波动,干扰评估。需清除干扰源。”标本师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林夏的思绪。他显然感应到了“校对之眼”对他戒指的窥探!空洞的眼窝瞬间锁定了林夏那晶化的右眼!杀意暴涨!
他右手那柄银色探针,毫无征兆地动了!速度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一道冰冷的银线撕裂空气,带着绝对的精准和湮灭“错误”的意志,直刺林夏那晶化的右眼瞳孔!他要废掉这双窥探秘密的眼睛!
“休想!”叶川怒吼!他早有防备,不退反进!左臂烙印处的剧痛被他强行转化为力量,染血的镰刀碎片带着否决一切的决绝,后发先至,精准地格挡在银色探针的必经之路上!
“铛——!”
刺耳的爆鸣!火星四溅!
银色探针蕴含的湮灭之力与镰刀碎片的否决意志激烈碰撞!叶川只觉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力量顺着镰刀碎片狂涌而来!
他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刀柄!断骨处传来钻心剧痛!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踉跄,重重撞在林夏身上!
林夏被他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右眼晶化带来的剧痛和视野扭曲让她反应慢了半拍。
就在叶川被震退、门户大开的瞬间!
标本师戴着血算盘戒指的左手,如同鬼魅般无声探出!目标并非林夏,而是直指叶川的胸膛!那只惨白的手套无视了空间距离,仿佛穿透了叶川的护体灵光和皮肉,直接没入了他的胸腔之内!
“呃啊——!!!”叶川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种灵魂被冰冷器械强行刺入、搅动的恐怖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套包裹的手,正死死攥住了他胸腔深处那团搏动着的暗红癌细胞阴影!
一股无法抗拒的、剥离的力量快速生成!
标本师空洞的眼窝毫无波澜,冰冷地宣判:“冗余样本,污染源清除程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