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落下的一瞬，叶清欢猛地向侧后方翻滚，肩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眼前发黑。银簪在掌心打滑，她咬牙攥紧，抬手甩出一针，钉进最近那具傀儡的膝环缝隙。那东西动作一顿，慢了半拍，刀锋擦着她脸颊划过，削断几缕发丝。
她没时间喘气。另外三具已经逼近，刀刃交错，封住退路。药罐在怀里震动，裂缝里的青光越来越弱，像风中残烛。她伸手按了按罐身，指尖触到一丝温热，那是最后一点念气在挣扎。
远处高地上，萧景琰正被人搀扶着往下走。他想过来，可腿伤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影卫只剩六个还能动，三个躺在地上抽搐，没人能下来接应。
叶清欢背靠古树，喘了几口气。她摸出药杵碎片，沾了血的那块还带着残留药性。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检测到剧毒残留，是否激发【毒雾扩散】？”
“是。”
她把碎片往地上一磕，一股灰绿色烟雾瞬间腾起，弥漫在四周。傀儡的动作迟缓了一瞬，鼻子似的感应口抽动两下，开始原地打转。
她趁机冲向另一棵大树，脚刚离地，眼角余光就瞥见崖顶那人又站了起来。新骨哨已经放到了嘴边。
她想喊，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下一秒，尖锐哨音撕裂夜空。
所有傀儡同时调转方向，朝她扑来。
她退到树后，手指颤抖着抽出最后一根银针。这不是战斗，是拖延。她只希望萧景琰能再快一点。
就在第一具傀儡抬刀的刹那，林子深处忽然刮起一阵风。
不是普通的风。它贴着地面卷过来，带着草木灰的味道，吹得傀儡身上破布猎猎作响。
紧接着，七道人影从林间踏出。
他们走路没有声音，脚步踩在落叶上却整齐得像一个人。为首那人穿深灰长袍，左耳挂着一枚青玉坠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抬手，掌心浮出一道符印，青光流转，口中念了一句短促的咒语。
符令飞出，直奔崖顶。
骨哨炸成碎片，那人惨叫一声，从崖边滚落下去。
与此同时，所有傀儡膝盖上的铜环同时爆开，发出“咔”的脆响。二十具傀儡齐刷刷跪倒，像被抽了骨头，轰然倒地不动。
叶清欢靠着树干，一时不敢动。她盯着那七人，手还握着银针。
为首那人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是叶清欢？”声音低沉，不带情绪。
她没回答，只是慢慢站直身体。
“我们是药王谷的人。”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牌，递了过来。正面刻着“生生不息”，背面纹路细密，像是树叶脉络。
她认得这个。谷主亲传弟子才能掌握的暗记。
她接过牌子，指尖轻轻摩挲背面纹路，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谷主为何派你们来？”
“他收到消息，说二皇子在京郊设伏，用‘血蛊焚脉’操控死士。特命我等前来支援，并交你一封信。”
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封黄纸信，封口盖着药王谷火漆印。
叶清欢接过，拆开一看，字迹苍劲有力，确实是谷主亲笔。
信上说，二皇子所用秘术需定期服用“九转血心丹”，而这种丹药的解法，唯有海底灵穴深处生长的“月华寒草”才能奏效。
信末附了一张简图，标明了灵穴入口位置，在东海礁石群下方，需在潮退时进入。
她看完，抬头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谷主昨夜观星，推演出今日有杀劫临身，特命我们提前埋伏于京郊要道。”
她说不出话。原来早在她陷入绝境前，就有人算到了这一局。
这时，萧景琰终于走到近前。他脸色发青，左手一直压着肋部，走路时几乎全靠影卫撑着。
“什么情况？”他声音沙哑。
叶清欢把信递给他。他看完，眉头皱得很紧。
“海底灵穴……那里常年被毒雾封锁，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
“但现在有了办法。”她指了指信上的图，“月华寒草只在每月初七夜间开花，明天就是初七。我们必须赶在二皇子下次服药前拿到草药。”
神秘首领开口：“我可以带你们到入口，但不能同行。谷主有令，外人不得擅入灵穴。”
“为什么？”
“因为灵穴内不止有毒雾，还有守穴人。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能通过考验。”
“谁才算符合条件？”
那人看了她一眼：“能活到现在的人。”
叶清欢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药罐。裂缝还在，但青光微微闪了一下，像是回应她的心跳。
她知道这伤不能再拖。必须尽快修复药罐，否则下一次回溯之息可能直接让它碎裂。
影卫开始清理战场。两名药王谷弟子留下协助，其余人悄无声息地退回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景琰把信折好收进袖中，看向她：“你现在状态不行，得先处理伤口。”
“没时间了。”她说，“药罐受损，今晚必须想办法稳住。而且我得研究这信里的图，确认路线有没有陷阱。”
她蹲下身，从裙角撕下一条布，重新缠紧药罐。布条刚系好，罐身突然震了一下，渗出一缕极淡的青烟。
系统提示响起：“警告：念气储备低于10%，回溯功能暂时锁定。”
她闭了闭眼。这意味着接下来任何危险，她都无法靠窥探记忆来预判。
萧景琰蹲到她旁边，低声问：“你还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她抬头看他，“你呢？能走远路吗？”
“只要不死，就能跟你去。”
她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
远处天边已经开始泛白。黑夜快过去了，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一名影卫跑过来报告：“崖顶那人没死，右臂被斩断，现在昏迷着。”
“带上来。”叶清欢说。
人被拖到面前时，浑身是血，脸扭曲着，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她掏出银针，在他耳后扎了一下。那人抽搐两下，睁开了眼。
“谁派你来的？”
“……师父……说完成任务……就能活……”
“你师父是谁？”
“红发……住在火窟里的……”
“他在哪？”
“北边……废庙……地下有门……”
她听完，转头对萧景琰说：“这是条线索。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也许能截断血心丹的供应。”
“先去灵穴取药。”他说，“不然我们连对抗他的资格都没有。”
她点头。
两人站起身，看着东方渐亮的天空。
药王谷留下的两人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带路。
叶清欢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傀儡。那些破布下的躯体，曾经也是巡防营的士兵。
她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药罐。
罐身依旧温热。
她知道，这一趟不会轻松。
但她也清楚，退路早就没了。
一行人开始整队。
她走在最前面，脚步很稳。
风从背后吹来，掀起了她的裙角。
银簪在发间晃了一下，映着晨光，闪出一道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