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挤入那狭窄陡峭、漆黑一片的岩石裂缝。身后军械库那点微弱的光亮迅速被吞噬，只剩下头灯和手电光柱在凹凸不平、湿滑冰冷的岩壁上投下摇曳晃动、光怪陆离的影子。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湿气和岩石的味道。风声在裂缝中变得尖锐，不断从上方未知的黑暗中灌下来，试图将人推回下方的深渊。
攀登从一开始就极其艰难。裂缝并非垂直的，但超过六十度的倾角足以让人每一步都需要手脚并用，全身紧绷。脚下能踩踏的，要么是那些被数百年前古人磨出的浅坑，要么是天然形成的、往往湿滑不堪的岩石凸起。手掌必须死死抠住任何一点微小的缝隙或棱角，指尖很快就被粗糙的岩石磨得生疼。
吴山岳打头阵，他如同最坚韧的攀岩者，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次移动都经过谨慎的试探和确认。他不断用简短的话语提醒着下方的人：“左侧三寸，有个稳当的踩踏点。”“避开右上方那块松动的石头。”“这段有点滑，慢一点。”
凌笑笑和苏岚紧随其后。凌笑笑虽然手臂有伤，但身体轻盈，动作灵活，加上求生的强烈意志，竟也跟得不慢，只是不时因伤口被摩擦而疼得龇牙咧嘴。苏岚则展现出惊人的冷静和核心力量，她的动作不如凌笑笑灵巧，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踩得扎实，呼吸节奏控制得极好。
真正的麻烦是金万两。他的体型本就偏胖，缺乏锻炼，再加上严重的恐高症，刚爬了不到十米，就已经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冷汗浸透了内衣。
“不……不行了……我……我动不了了……”他死死抱着一块凸出的岩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闭着，根本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往上看，声音带着哭腔，“太高了……太窄了……我会掉下去的……让我回去……回去等死算了……”
“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不想变蜂窝煤就给我动起来！”断后的陈玺在他下方厉声喝道，用手托了他一把。
“金老板，别看下面，只看你眼前一寸的地方！跟着我的脚印！”上方的吴山岳也停下来，耐心指导。
但金万两几乎被恐惧摄取了心智，双腿发软，根本就不听使唤。一次试图抬脚时，他脚下猛地一滑，一小块松动的碎石被他蹬落，哗啦啦地向下滚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啊——！”金万两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整个人差点脱手坠下！
千钧一发之际，上方的吴山岳猛地探下身子，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陈玺也在下方用力顶住了他的脚！
“抓紧我！”吴山岳低吼一声，手臂肌肉贲起，硬生生将悬空晃荡的金万两拉回了岩壁。整个过程惊险万分，看得中间的凌笑笑和苏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经过这番惊吓，金万两更是彻底瘫软，几乎是挂在岩壁上。
“这样不行，太慢了，而且随时可能再出事。”吴山岳皱眉。裂缝下方深远漆黑，一旦失足坠落，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恐惧气氛，凌笑笑忽然深吸一口气，开始唱起歌来。她唱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但调子跑得离谱，歌词也记得颠三倒四，在这幽深狭窄的裂缝里显得异常突兀和滑稽。
“噗……”就连紧张万分的苏岚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金万两也被这荒诞的歌声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笑笑……你跑调跑得……它阿妈都不认识了……”金万两喘着气，虚弱地吐槽了一句。恐惧似乎被这极其难听的歌声冲散了一丝。
“要你管！能提神就行！”凌笑笑脸一红，但唱得更大声了，几乎是在吼叫，“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她干脆换成了更提气的国歌，虽然依旧跑调，但那悲壮旋律在这绝境中竟莫名地有了一丝鼓舞的力量。
“别……别唱了……太难听了……我爬……我爬还不行吗……”金万两被这魔音灌耳折磨得哭笑不得，求生的欲望和摆脱噪音的本能竟然压倒了一部分恐惧。他咬着牙，开始颤抖着、一点点地重新向上挪动。
吴山岳见状，立刻调整策略。他不再仅仅用语言指导，而是时不时探下手，在金万两最艰难的地段，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或腰带，给他一个向上的拉力。陈玺则在下方，用力托举他的脚，帮他寻找支点。
团队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坚定了许多的速度，再次开始向上移动。凌笑笑那跑调严重的歌声断断续续地回荡在裂缝中，成了这绝望攀登中一道怪异却有效的背景音。
过程依旧艰难。不时有松动的碎石因他们的攀爬而脱落，哗啦啦地坠入下方的黑暗，久久听不到回音，提醒着他们所处的高度和危险。每个人的体力都在飞速消耗，手臂和大腿酸痛得如同灌了铅一样，呼吸变得灼热而粗重。
但没有人放弃。生的希望如同上方那微弱却持续存在的冷风，牵引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打头的吴山岳忽然停了下来。
“上面好像变宽了！”他疲惫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光芒向上照射，果然，狭窄压抑的裂缝在前方似乎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对开阔一些的空间，甚至能看到一些歪斜生长的、顽强的灌木根系！
出口，似乎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