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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小组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日军侧后,专打指挥节点和重火力点!日军猝不及防,阵脚瞬间大乱!

正在行进中的“山鹰队”队长老耿经验丰富,听到侧翼异动,立刻意识到中了埋伏,同时也判断出有人接应,果断下令部队转向,从日军混乱的防线间隙中强行突围!

黑松坡顿时乱成一团。叶青小组凭借高超的战术素养和地形利用,与数倍于己的日军周旋,成功迟滞了日军的合围速度,为“山鹰队”突围赢得了宝贵时间。但她们自己也陷入了重围,弹药消耗巨大,一名队员在转移时中弹牺牲……

也正是在这一天,周瑶接到了外围侦察员冒死送回的确切消息——王成斌上次探亲,秘密接触过潞阳城内的一个伪政府官员。

内鬼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周瑶没有立刻动手,她在等待,等待叶青从黑松坡带回更多的证据,或者……等待一个能将中村的阴谋,连同这颗毒瘤,一并铲除的最佳时机。

黑松坡的枪声和爆炸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潞阳城日军指挥部和孤竹镇抗日团团部同时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中村一郎看着桌上关于伏击失败、“山鹰队”大部突围、己方反而损失不小的战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不仅没能吃掉目标,反而被对方反咬一口,这无疑是对他智谋的嘲讽。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似乎总能快他一步。内鬼提供的情报,难道已经暴露?还是对方有了更高明的指挥?

“查!给我查清楚,对方是如何预判我们行动的!”中村对着手下参谋低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他开始怀疑,那个被他视为奇招的内鬼,是否早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中,甚至……在反向传递情报?

而在孤竹镇团部,气氛同样紧张。赵旭日和陈勇焦急地等待着黑松坡的消息,直到一名浑身浴血、搀扶着另一名重伤队员的“暗刃”成员踉跄着返回,带来了叶青小组成功为“山鹰队”创造突围机会,但自身也付出惨重代价,叶青为掩护队员撤离,下落不明的消息。

“他娘的!”赵旭日一拳砸在墙上,眼眶瞬间红了。唐雄刚走,叶青又……

周瑶强忍着心中的震动和担忧,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赵旭日,声音却异常冷静:“团长,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叶营长吉人天相,未必有事。更重要的是,黑松坡的行动,已经为我们创造了锄奸的最佳时机!”

她分析道:“中村此刻必然因计划失败而疑心内鬼,甚至可能怀疑内鬼已被我们控制。王成斌作为主要嫌疑人,此刻一定如惊弓之鸟,急于打探消息或准备潜逃。我们必须立刻收网!”

“怎么收?”陈勇急切地问。

“引蛇出洞,人赃并获!”周瑶目光锐利,“我们可以故意泄露一个半真半假的‘绝密’情报。比如,我们缴获了日军一份密码本,正准备派人送往总部破译。这个情报分量足够重,中村一定会要求内鬼核实或窃取。王成斌若真是内鬼,必定会有所行动!”

计划迅速制定。周瑶亲自布置,将“密码本”情报通过“偶然”的机会让王成斌知晓,并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果然,当夜子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溜出营地,直奔后山一处预定的秘密情报投放点——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黑影正是王成斌!他警惕地四下张望,迅速将一张卷好的小纸条塞进树洞,随即转身欲走。

“王参谋,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鬼魅。

王成斌身体猛地僵住,缓缓回头,只见叶青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她身上军装破损,沾满泥泞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左臂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着,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寒夜里的星辰,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她没死!她在黑松坡的混战中,凭借过人的身手和运气,摆脱了日军追捕,历尽艰辛摸了回来,正好赶上了这场收网行动!

“叶……叶营长……我……”王成斌脸色瞬间惨白,语无伦次。

“树洞里是什么?”叶青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没……没什么……只是家书……”

“家书?”叶青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需要半夜三更,送到这荒山野岭来?”

王成斌眼见事情败露,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猛地去掏腰间的手枪!然而,他的动作在叶青眼中慢得像蜗牛。他手指刚触到枪柄,叶青已如猎豹般欺近,受伤的左臂看似无力地一搭,右拳已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脆响,王成斌腕骨断裂,手枪落地。他还想反抗,叶青的膝盖已重重顶在他的腹部,剧痛让他如同虾米般蜷缩在地,失去了所有抵抗力。

早已埋伏在周围的警卫连战士一拥而上,将王成斌捆得结结实实。周瑶和赵旭日、陈勇也从暗处走出。

周瑶从树洞里取出那张纸条,上面用密码写着:“密码本情报待核实,三日后可有具体交接时间地点?”

人赃并获!

审讯在团部秘密进行。起初王成斌还百般抵赖,但在铁证和叶青那冰冷的目光逼视下,心理防线最终崩溃。他交代了自己因贪图钱财和惧怕日军,被中村手下特务策反,陆续提供了大量情报,包括城内联络点、外围组织名单,以及……黑石岗行动的具体细节,间接导致了唐雄的牺牲。

“败类!!”赵旭日听得目眦欲裂,拔枪就要当场毙了他,被陈勇死死拦住。

“团长,留着他还有用!”周瑶冷静道,“我们可以利用他,给中村传递一些‘精心准备’的假情报!”

然而,王成斌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趁守卫不备,在关押处用藏匿的碎瓷片割喉自尽。

内鬼虽除,但造成的损失已无法挽回。唐雄的牺牲,多个联络点和外围组织的破坏,牺牲的同志……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198寒冬

第二天,抗日团召开了公审大会,公布了王成斌的罪行和下场,以正军纪,安民心。会后,赵旭日、周瑶、陈勇、叶青以及各营主要干部,再次来到唐雄的衣冠冢前。

赵旭日将一碗烈酒缓缓洒在坟前:“老唐,害你的王八蛋,已经下去陪你了。你放心,咱们抗日团,垮不了!你的仇,咱们一定会报!”

叶青默默上前,将王成斌的那支勃朗宁手枪,轻轻放在了坟前。这是她唯一能做的祭奠。

周瑶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心中并无多少轻松。中村一郎绝非易与之辈,内鬼的清除只是斩断了他一条触手,他必定还会想出更恶毒的办法。

寒冬已至,根据地的粮食、药品、过冬物资依旧极度匮乏,内部的创伤也需要时间抚平。

清除了内奸,抗日团剜去了一个溃烂的脓疮,暂时喘息,凝聚力量,迎接下一场到来的风暴……

王成斌的血,并未能洗刷尽抗日团心头的沉郁。内奸的清除带来了一时的清明,却也像剜肉补疮,留下了更深沉的痛楚和警惕。唐雄的牺牲,如同一道无形的裂痕,虽然无人明说,却悄然横亘在幸存者之间。信任,变得比以往更加珍贵,也更加脆弱。

潞阳城的日军指挥部里,中村一郎的愤怒逐渐被一种冰冷的算计所取代。王成斌的突然失联,以及随后抗日团内部传出的“锄奸”风声,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精心埋设的钉子被拔除了。这非但没有让他气馁,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征服欲。

“失去了眼睛,那就用绝对的力量碾碎他们。”中村对着军事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孤竹镇及周边山区,“他们刚刚经历内乱,人心浮动,物资匮乏。这个冬天,将是他们的末日。”

他不再依赖单一的情报来源,而是恢复了传统而残酷的扫荡战术。日军和伪军部队以小队为单位,配合精良的装备,对抗日根据地边缘的村庄进行频繁的、轮番的梳篦式清剿。他们不再寻求与抗日团主力决战,而是专注于破坏根据地的基础,烧毁粮仓,驱赶百姓,捕杀同情抗日的人员,试图用焦土政策和白色恐怖,一点点勒紧套在抗日团脖子上的绳索。

孤竹镇的气氛空前凝重。派出去筹集粮食的小分队屡屡受阻,甚至遭遇伏击,损失了不少人手。乡亲们送进山的粮食越来越少,药品更是断绝来源。伤员们因缺医少药,只能在痛苦中煎熬,低落的士气像瘟疫一样在营地里蔓延。

团长赵旭日急得嘴角起泡,连日来的会议也吵不出个结果。硬拼,实力悬殊,正中中村下怀;退缩,根据地萎缩,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在一次气氛沉闷的干部会议上,胳膊上吊着绷带的叶青猛地站起身,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丝潮红,“鬼子化整为零,是想把我们分割包围,慢慢耗死我们。我们也可以变!”

“怎么变?”一营长陈勇闷声问道,他脸上也多了一道新添的疤痕。

“我们也把队伍打散!”叶青走到粗糙的军事地图前,用没受伤的右手点指着地图,“以连排为单位,甚至以精锐战斗小组为单位,跳出鬼子的包围圈,深入到他们的控制区去!他们扫荡我们的村庄,我们就袭击他们的运输队、小股巡逻队、孤立据点!他们没有后方,我们就打到他们的‘后方’去!”

“这太冒险了!”有保守的干部提出异议,“小股部队缺乏重火力,一旦被黏上,就是全军覆没!”

“留在山里,就是等死!”赵旭日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争论,“叶营长的思路是对的!我们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跟鬼子讲什么规矩?能咬下他一块肉就是胜利!我同意,组建多个精干突击队,像刀子一样插到鬼子的肚子里去!”

周瑶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也开口道:“我支持。但这不仅仅是军事行动,更是心理战。我们要让中村知道,他的扫荡非但没能困死我们,反而让我们无处不在。同时,各突击队要有独立行动和决策的能力,指挥层级要扁平化。”

方案就此定下。抗日团开始了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战术转型。战士们被编成一个个精悍的“飞行队”、“突击组”,由经验丰富的军官和老兵带领。叶青不顾伤势未愈,坚决要求带领一支全部由“暗刃”骨干和原侦察连好手组成的特别行动队,承担最危险的任务。

临行前夜,周瑶找到正在擦拭枪支的叶青,将一个小布包塞到她手里。

“什么?”叶青抬头,月光下她的眼神依旧清亮。

“我托人弄到的一点磺胺粉和止血带,还有……一块糖。”周瑶的声音很轻,“活着回来。”

叶青捏了捏那个小布包,冰冷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放心,阎王爷还不想收我。”她顿了顿,低声道,“团里……就拜托你和团长了。”

次日拂晓,数支小队如同利箭,悄无声息地射出了孤竹镇,没入茫茫山林与敌占区。

接下来的日子,潞阳城周边的日伪军,开始遭遇一系列猝不及防的打击。

通往潞阳城的公路上,一支五辆卡车组成的运输队在夜间遭遇突袭。袭击者人数不多,但枪法精准,战术刁钻,专打轮胎和驾驶员,用手榴弹和炸药重点照顾载有物资的车辆。不到十分钟,护卫的半个小队日军死伤殆尽,车队燃起熊熊大火,物资被焚毁一空。等附近据点大队人马赶到时,袭击者早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地狼藉。

一个伪军占据的乡公所,夜间被摸掉了哨兵,所长和几个铁杆汉奸在睡梦中被割了喉咙,墙上用血写着“汉奸下场”。其余被胁迫的伪职人员吓得魂飞魄散,第二天就跑了一大半。

叶青带领的特别行动队,更是将战火引向了敌占区的腹地。他们伪装成农民或商贩,混入日控区小镇,炸毁了日军一个小型油料库;他们伏击了中村一郎派往省城送信的通讯兵,截获了重要文件;甚至有一次,他们潜行至潞阳城外,用迫击炮对城墙上的岗楼进行了两轮急速射,虽然造成的实际损失不大,但极大地震撼了城内的日军,让中村暴跳如雷。

这些行动规模都不大,但发生的频率极高,地点飘忽不定,让日伪军防不胜防,疲于奔命。原本气焰嚣张的扫荡部队,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守护交通线和后方据点,扫荡的力度和频率明显下降。

中村一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他发现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固守根据地的固定目标,而是一群无处不在、狡黠狠辣的“幽灵”。他的绝对力量,就像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他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对手,尤其是那个屡次让他吃亏的,名叫叶青的女人。

而在抗日团这边,虽然出击的队伍也时有伤亡,但成功的消息不断传回,像一阵阵强心剂,注入了原本低迷的根据地。战士们脸上的阴霾渐渐被战斗的激情和求生的渴望所取代。他们缴获的武器弹药、药品、粮食,虽然不多,却实实在在地缓解了根据地的困境。

一个月后的一个雪夜,叶青的队伍带着一批宝贵的西药和食盐返回孤竹镇。队员们虽然满脸疲惫,衣衫褴褛,但眼神里都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赵旭日和周瑶在团部门口迎接他们。赵旭日看着叶青明显又消瘦了一圈的脸颊,以及肩膀上渗出的淡淡血迹,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辛苦了!”

周瑶则递上一碗热汤,“先暖暖身子。”

叶青接过碗,热气氤氲中,她看向周瑶和赵旭日,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笑容,却让周瑶和赵旭日都心头一松。

“鬼子被我们打怕了,”叶青喝了一口热汤,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他们的扫荡,基本停了。”

这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他们用灵活和勇敢,暂时挫败了中村企图困死他们的阴谋。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喘息之机。中村一郎绝不会善罢甘休。寒冬依旧凛冽,根据地的物资依旧紧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赵旭日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沉声道:“告诉同志们,不能松懈。鬼子吃了亏,肯定会想更毒辣的法子。这个冬天,我们要像这松树一样,越是严寒,越要挺直了腰杆!”

中村一郎的指挥部里,炉火燃得正旺,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阴寒。地图上,代表遇袭地点的小红旗密密麻麻,如同痧症般刺眼。运输队、乡公所、油料库、甚至城门口……他的“王道乐土”正在被一群他视为瓮中之鳖的抵抗者肆意骚扰、破坏。尤其是那个叶青,她的行动队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扎在他的痛处。

“化整为零……游击战……”中村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想用支那人老祖宗的法子来对付我?可惜,时代变了。”

他不再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对狡狐的耐心与算计。他意识到,单纯军事上的追剿,在茫茫山野中效率低下。必须改变策略,从根子上瓦解这些抵抗者的生存基础。

“命令,”中村转身,对肃立的参谋们下达了一连串指令,“第一,强化保甲连坐制度。各村实行‘一户通匪,全村连坐’,鼓励告密,重金悬赏抗日团成员及其家属的人头。我要让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无处容身!”

“第二,设立关卡,严格管制物资。尤其是粮食、食盐、药品、布匹、煤油,所有流通必须持有皇军颁发的良民证和物资通行证。凡私自夹带者,以资敌论处,格杀勿论!”

“第三,”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抗日团根据地外围的几个关键节点,“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增筑碉堡和炮楼,拉铁丝网,挖封锁沟。我要用这些据点,像锁链一样,一步步勒紧孤竹镇的脖子,把他们困死在山里!”

“同时,”中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通知特高课,启动‘鼹鼠’计划。既然他们能清除王成斌,我们就能再埋下更深的钉子。重点收买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本地士兵,或者……从他们救助的难民中寻找突破口。”

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到潞阳地区日伪军各部。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大网,开始悄然撒向在风雪中挣扎求存的抗日团。

孤竹镇,短暂胜利带来的振奋,很快被严酷的现实所取代。日军的新策略立竿见影。

出去筹粮的小分队回来时,常常空手而归,甚至带回伤亡。老乡们不是不想帮,而是不敢帮。日伪军的血腥镇压和连坐政策,让原本心向抗日团的百姓充满了恐惧。

“团长,老王庄的李大爷……被鬼子抓走了,说他儿子给我们送过粮食,全村被罚没了三个月的口粮……”陈勇低着头,声音沙哑地汇报,拳头攥得咯咯响。

赵旭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知道,中村这一手,比直接的军事进攻更毒辣。他们在失去群众的掩护和支援,正在被逐渐孤立。

更糟糕的是物资的极度匮乏。粮食已经锐减到每天只能喝一顿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盐巴成了奢侈品,伤员们因为没有盐分补充,伤口愈合极慢,身体日益虚弱。药品早已告罄,几个重伤员在高烧和感染中痛苦地死去。严寒成了最大的敌人,战士们衣衫单薄,夜里只能挤在一起靠体温相互取暖,冻伤者比比皆是。

周瑶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她管理的后勤和情报系统承受着巨大压力。她尝试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获取物资,但日军的封锁极其严密,几次尝试都失败了,还损失了宝贵的联络员。

“我们不能坐视同志们被冻死、饿死!”周瑶在干部会议上,声音因焦急而有些尖锐,“必须想办法打破鬼子的封锁,搞到过冬的物资!”

“怎么搞?现在出去,就是往鬼子的枪口上撞!”一个干部悲观地说。

一直沉默的叶青,用树枝拨弄着脚下冰冷的泥土,忽然开口:“鬼子能封锁道路,封锁不了所有人的心。总有人不怕死,总有人还记得自己是中国人。”

周瑶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我收到一条线报,五天后,鬼子有一批重要的过冬物资,从潞阳运往他们在白马驿的前沿据点。押运的是一个加强小队,配有装甲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的意思是……打它?”赵旭日眼神一凝。

“这是目前我们能看到的,唯一一批数量可观的物资。”叶青冷静地分析,“白马驿地处丘陵,有一段路很适合打伏击。虽然敌人守卫森严,但我们现在别无选择。要么等死,要么搏一把。”

会议室内陷入了激烈的争论。反对者认为风险太大,抗日团再也经不起大的损失。支持者则认为,不拼一下,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最终,赵旭日拍板:“干!娘的,与其窝窝囊囊冻死饿死,不如跟鬼子拼了!老唐在天上看着呢!”

作战计划迅速制定。由赵旭日亲自带队,集中全团还能战斗的精锐力量,叶青的行动队负责侦察和突击,陈勇带人负责阻击可能来自白马驿方向的援军。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

行动前夜,风雪更大了。周瑶找到正在检查武器装备的叶青,将一件厚实些的旧棉袄塞给她。“穿上,多少能挡点风。”

叶青看着周瑶身上同样单薄的衣衫,没有拒绝,默默接过穿上。

“一定要小心,”周瑶低声道,“物资固然重要,但人更重要。活着带大家回来。”

叶青点了点头,系紧绑腿,眼神坚毅如铁:“等我消息。”

第二天,拂晓时分,参与伏击的队伍顶着漫天风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孤竹镇,向着预定的伏击地点——野狼峪进发。

野狼峪地势险要,一条简易公路从两山之间的沟底蜿蜒穿过。战士们趴在冰冷的雪窝子里,任凭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一动不动,身体几乎冻僵。饥饿和寒冷折磨着每一个人,但求生的欲望和战斗的意志支撑着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下午,远处才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赵旭日透过望远镜,看到长长的车队缓缓驶来,前面是三轮摩托开道,中间是五辆覆盖着篷布的卡车,后面跟着一辆装甲车,以及近百名徒步的日军士兵。

“准备战斗!”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当车队大部分进入伏击圈时,赵旭日猛地打响了第一枪!

“打!”

刹那间,枪声大作,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向车队。首尾的摩托车和卡车瞬间被炸毁,堵塞了道路。日军显然没料到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和严密封锁下,还会遭遇如此规模的伏击,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但他们的反应也极快。在军官的嚎叫下,幸存日军迅速依托车辆和地形进行反击,装甲车上的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压制着山坡上的抗日团战士。

“火力太猛了!冲不下去!”有战士喊道。

“叶青!看你的了!”赵旭日对着步话机大吼。

此时,叶青带领的突击小组,如同幽灵般从侧翼陡峭的山崖上利用绳索滑下,直扑被夹在中间的物资卡车。他们的目标明确——尽可能多地抢夺物资,然后迅速撤离。

战斗异常惨烈。突击队员们冒着枪林弹雨,用手榴弹和炸药包清理卡车周围的日军。叶青身形如电,手中的驳壳枪连连点射,精准地清除着障碍。不断有人中弹倒下,鲜血染红了白雪。

“快!搬东西!”叶青一边射击掩护,一边厉声命令。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冲上卡车,扛起粮食、成箱的罐头、药品和棉衣棉被,向后撤退。

日军的装甲车调转枪口,向突击队扫射。眼看就要造成重大伤亡,一名浑身绑满手榴弹的老兵,高喊着“团长,替我照顾我娘!”,义无反顾地冲向装甲车,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与装甲车同归于尽。

“老班长!”赵旭日目眦欲裂。

“撤!快撤!”叶青嘶哑着嗓子下令,带着抢到部分物资的队员们,在陈勇部队的掩护下,迅速向预定撤退路线转移。

日军试图追击,但被抗日团预设的地雷和顽强阻击打了回去。风雪也成了最好的掩护,很快遮蔽了撤退者的踪迹。

当队伍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带着来之不易的物资返回孤竹镇时,已是深夜。

野狼峪抢回来的物资,像一剂强心针,让奄奄一息的抗日团勉强缓过一口气。药品救治了伤员,棉衣分给了最需要的战士和百姓,粮食虽然依旧紧张,但至少每天能有一顿实实在在的干饭,而不是照见人影的稀粥。然而,这短暂的缓解背后,是牺牲了二十三名骨干的沉重代价,以及中村一郎更加疯狂和严密的报复。

日军的碉堡和炮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根据地外围林立起来,铁丝网和封锁沟一道接着一道,将孤竹镇及周边几个山村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巡逻队的频率增加了数倍,任何试图穿越封锁线的行为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射杀。中村甚至调来了几门山炮,时不时地对疑似抗日团活动的山林进行盲目的炮击,虽然造成的直接伤亡有限,但那隆隆的炮声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极大地摧残着根据地军民本就紧绷的神经。

“中村这是要把我们彻底困死,憋死在这山里!”赵旭日看着地图上日益紧缩的包围圈,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硬冲出去无疑是送死,可留在山里,物资耗尽也只是时间问题。一种无力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

与此同时,一种微妙的、令人不安的气氛开始在根据地内部悄然弥漫。

先是有人在小范围内传言,说上次野狼峪伏击的失败,是因为行动计划泄露,暗示内部仍有未被清除的奸细。

接着,又有流言针对叶青,说她带领的行动队虽然能打,但作风霸道,缴获的物资分配不公,而且每次行动伤亡都很大,质疑她的指挥能力,甚至隐晦地将唐雄的牺牲,与她过往的“决策失误”联系起来。

这些流言,像冬天的阴风,无孔不入,却又抓不住源头。它们挑动着人们,因长期压抑和恐惧而变得脆弱的神经,侵蚀着刚刚因锄奸,重建起来的信任。

周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她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追查,而是不动声色地通过她的情报网络和内务系统进行摸排。她发现,这些流言的传播很有技巧,总是在小范围、私底下进行,很难追溯到第一个散布者。而且,流言的内容并非空穴来风,往往是将一些事实进行歪曲、放大,或者将不同时间、不同背景的事件强行关联,极具迷惑性和煽动性。

“这不是普通的牢骚或者猜忌,”周瑶在私下里对赵旭日和叶青分析,神色凝重,“手法很老道,是在刻意制造矛盾,离间我们核心指挥层,特别是针对叶青。中村上次用了王成斌那样的‘硬钉子’失败了,这次,他可能用了更隐蔽的‘软刀子’。”

叶青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擦拭枪支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她早已习惯了各种质疑和背后的议论,但这次,她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恶意。“跳梁小丑。”她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但眼神深处,还是掠过一丝被自己人背后中伤的寒意。

赵旭日烦躁地挠着头:“他娘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鬼子这一手真他妈阴损!老周,你有头绪了吗?”

“有几个可疑对象,都是近期以逃难名义加入我们,或者原本表现摇摆不定的本地士兵。”周瑶压低声音,“但我没有确凿证据。而且,我担心这只是冰山一角,贸然动手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更大的混乱。”

就在内部暗流涌动之际,周瑶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截获了一份令人震惊的情报。中村一郎似乎对缓慢的封锁围困失去了耐心,正在策划一次代号“冬狩”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情报显示,日军将从周边县市调集重兵,配备重型火炮,准备在雪化之前,对孤竹镇抗日团根据地发动一次彻底的、毁灭性的总攻,意图一举荡平所有抵抗力量。

情报的来源模糊,可靠性存疑,但内容和时间点都显得合情合理。中村完全有能力,也有动机这么做。

团部会议上,这份情报引发了巨大的分歧。

以陈勇为代表的一部分军官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立刻准备转移突围,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哪怕付出巨大代价,也不能坐以待毙,让鬼子包了饺子。

而以几个老成持重的干部则认为,这很可能是中村故意放出的假情报,目的就是引诱他们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仓促突围,然后在野外凭借优势兵力和火力将他们歼灭。他们主张坚守孤竹镇,凭借熟悉的地形与敌周旋。

双方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赵旭日、周瑶和叶青这三位核心决策者。

赵旭日脸色阴沉,这个决定关乎整个抗日团的生死存亡。

周瑶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情报的真假,我们暂时无法完全确认。但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如果‘冬狩’行动是真的,我们固守孤竹,胜算几何?”

众人沉默。答案不言而喻,几乎是十死无生。

“如果情报是假的,我们贸然突围,在野外遭遇敌人主力,结果如何?”周瑶再次发问。

同样是不容乐观。

“所以,关键在于,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份情报的真伪,以及……敌人真正的意图和部署。”周瑶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需要一次主动的、有针对性的侦察行动,不是小股部队的骚扰,而是深入敌人核心区域,拿到确凿的证据。”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叶青。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任务,非她和她的行动队莫属。

叶青站起身,她的伤势还未痊愈,脸色依旧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我带几个人,去潞阳城。要想知道鬼子的真正动向,没有比他的指挥部更好的地方了。”

“太危险了!”陈勇脱口而出,“潞阳城现在肯定是龙潭虎穴!”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能找到真东西。”叶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留在这里猜疑内耗,或者盲目行动,才是真正的危险。”

赵旭日看着叶青,又看看周瑶,猛地一捶桌子:“好!就这么办!叶青,你去潞阳城,想办法核实情报!老周,你继续盯紧内部,把那几个散布谣言的王八蛋给我挖出来!老陈,你负责加强戒备,做好两手准备!是突围还是坚守,等叶青的消息!”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领命而去。空旷的团部里,只剩下赵旭日和周瑶。

“老周,”赵旭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说,我们能撑过这个冬天吗?”

周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雪,以及风雪中隐约可见的、战士们巡逻的坚定身影。

“团长,外部的高压,内部的暗流,确实让我们举步维艰。”她轻声说道,眼神却异常明亮,“但你看,无论多么严寒的冬天,也无法将大地彻底冻结。总有一些生命,在冰雪之下积蓄力量,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刻。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些生命的火种。信任的火种,抵抗的火种。只要火种不灭,春天,就一定会来。”

赵旭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此刻,叶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开始挑选此次潜入潞阳城的队员。她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不仅要面对敌人的明枪暗箭,还要提防来自背后的冷箭。但这是打破僵局,辨明真相的唯一途径。她将那份截获的情报纸条凑近油灯,火焰腾起,瞬间将其吞噬。昏暗的光线下,她的侧脸轮廓如同刀削,眼神冷冽如星。

暗流汹涌,心火不灭。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暗战,在风雪与猜疑的掩蔽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清点下来,他们牺牲了二十三名战士,重伤八人,抢回了大约三卡车的物资,虽然未能全歼敌人,缴获也远低于预期,但这批物资,尤其是药品和棉衣,无疑是雪中送炭。

周瑶带着后勤人员默默接收着物资,安排伤员,没有人欢呼。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

赵旭日看着牺牲战士的名字,久久不语。叶青站在他身边,脸上被硝烟和冰雪弄得污浊不堪,左臂的旧伤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绷带。

“我们……还能撑多久?”赵旭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

叶青望着山下黑暗中依稀可见的、被日军碉堡灯火封锁的方向,缓缓擦去嘴角冻住的血渍。

“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能撑下去。”她的声音在风雪中,冷硬而坚定,“中村想困死我们,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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