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左手还在抽搐，神经接口边缘的皮肉焦黑翻卷，像被烙铁烫过的橡胶。他没去管那块嵌进左臂的回炉核心残片，只是盯着三米外半透明的林玲——她躺在地上，皮肤下光点流动，嘴里吐出带电火花的数据碎片，声音断续：“白允儿的雷电里……有同样的八门符文。”
这句话在空气中留下微弱电弧，一闪即灭。
楚河没动。他能感觉到左臂的痛感正被某种节奏牵引，像是回炉核心在和什么同步震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裂开的皮肤下，暗红金属仍在微微震颤，频率与林玲刚才吐出的电弧一致。
他抬眼看向白允儿。
她站在原地，双臂垂落，瞳孔失焦，像是被抽走了意识。可她的指尖在抖，一缕细小的雷光在指节间跳跃，像电流在测试导体的耐受度。
楚河把回炉核心残片往左臂深处按了按。痛觉炸开的瞬间，视网膜上的文明筛选器自动启动，扫描范围锁定白允儿。读数跳动，从A级一路飙到S级，最后定格在“威胁值：未定义”。
他明白了。
不是敌人，也不是失控。是某种启动前的校准。
他刚想开口，白允儿的头突然一偏，像是听见了什么指令。她的双臂猛地张开，掌心向上，高压雷球在瞬间凝聚，空气被电离出焦臭味。地面开始龟裂，一道道裂痕呈放射状蔓延，每条裂缝中都浮现出暗紫色的符文——八门图腾的变体，但多了三道裂痕，像是封印被强行撕开。
楚河没退。
他右脚前踏半步，基因锁三阶被动激活，脊椎旧伤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左臂骨刺暴长，从肘部一路延伸至指尖，形成环形防御架势。雷压尚未落下，空气已如铁水灌入肺部。
第一道雷落下。
不是劈，是砸。整条电弧粗如消防水管，砸在骨刺上爆出刺目白光。楚河被震退两步，脚跟碾碎地砖，左臂骨刺崩断一根，断口处溅出带着金属光泽的血珠。
第二道雷紧随而至。
他借冲击力翻滚后撤，眼角余光扫过空中符文轨迹——和教堂壁画里的八门阵列完全重合，但多了三道裂痕，位置正好对应“死门”“惊门”“伤门”。那是禁术解封的标记。
第三道雷未落，白允儿的嘴唇动了动。
楚河听清了两个字：“接住。”
雷狱降临。
整座地铁站顶部被撕开，钢筋扭曲如麻花，穹顶崩塌的瞬间被雷光吞噬。电磁风暴在百米范围内形成真空涡流，楚河的战术背心被撕成碎片，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电灼伤。他咬牙冲向风暴中心，电磁脉冲军刀在手中凝聚，刀身缠绕着基因锁溢出的能量，像一截烧红的钢筋。
他劈开一道主电弧，硬闯雷暴圈。
白允儿就在中心，双臂依旧张开，但身体已经开始颤抖。楚河冲到她面前，军刀横在两人之间，刀尖离她咽喉三寸。
“若要杀我，刚才就该动手。”他声音压过雷鸣，“你不是敌人，你是测试我。”
白允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拉回现实。她嘴唇发白，雷电收束成束，从掌心倒流回体内。她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道血线。
楚河没扶她。
他蹲下，扯下战术背心残片塞进她手里：“压住嘴。”然后伸手探她颈动脉——心跳过速，体温偏高，典型的预知类能力反噬症状。
白允儿喘了几口气，抬头看他：“你……接住了。”
“接住什么？试探？警告？还是你自己的失控？”楚河盯着她，“林玲说你雷电里有八门符文，现在我信了。但你用的是禁术，不是能力。那是血脉封印里的东西。”
白允儿没回答。她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指尖沾着的不只是血，还有细小的雷光残渣。她盯着那点光，低声说：“有人要借你之手……重启回炉系统。”
楚河的肌肉绷紧。
“谁？”
“我不知道。”她摇头，“我只预知到片段——你在某个地方，打开一扇门，然后……世界开始倒流。”
“倒流？”
“时间不是往前走，是往回爬。所有人，所有事，回到起点。但不是重生，是重置。”她咳嗽两声，“系统会吞噬你，然后从你开始，吞噬所有人。”
楚河沉默两秒，伸手按住她肩膀，系统扫描自动启动。基因序列读取完成，血脉纯度显示为99.7%，八门推演者巅峰状态，但生命体征持续下滑，预示寿命消耗超过三年。
他从左臂撬下一块回炉核心碎片，放在她掌心。
“下次试探，别用命换答案。”
白允儿低头看着那块暗红金属，指尖微微发抖。
“你不问我为什么信你？”她忽然说。
“你要是真想杀我，不会等到现在。”楚河站起身，环视四周，“而且你选的地方不对——这里是地铁站，不是战场。你是想让我活下来，才选了个能控制范围的地方。”
白允儿没说话。
楚河捡起电磁脉冲军刀，刀身有裂痕，能量回路中断。他没修，只是插回腰间。
“林玲的数据还在飘。”他抬头看向半空中仍闪烁的光点，“她说你雷电里有八门符文，现在我知道了。但问题是——为什么你的血脉禁术，和深红之眼用的是同一种符文结构？”
白允儿闭上眼：“我不知道。”
“撒谎。”楚河盯着她，“你预知过，只是不想说。”
她没否认。
楚河蹲下，把她的手按在地上，让回炉核心碎片与地面接触。金属开始发烫，释放出微弱共振波，像是在建立某种连接。
“我不管你藏了什么，也不管你为什么叛变。”他声音低下去，“但现在，我们是一边的。如果你真想阻止系统重启，就别再用这种要命的方式证明忠诚。”
白允儿睁开眼，瞳孔里还有未散的雷光。
“我不是叛变。”她轻声说，“我只是……看清了。”
“看清什么？”
她刚要开口，身体突然一僵。
楚河察觉不对，立刻伸手去扶，却发现她的皮肤开始泛出金属光泽，指尖的雷光倒流回掌心，形成一个微型符文阵。
“又来了？”
“不是我。”她咬牙，“是它……在回应你。”
楚河低头看那块回炉核心碎片——它正在发烫，表面浮现出和白允儿雷电中一模一样的八门符文，三道裂痕清晰可见。
两股同源能量在共振。
他猛地将碎片从她手中抽出，符文瞬间消失。白允儿的身体软下去，呼吸微弱。
楚河站起身，把碎片塞进战术裤口袋，抬头看向仍未散去的雷云。
风还在吹，带着焦臭和金属味。
他伸手摸了摸左臂的骨刺，断口处还在渗血。
远处，林玲的光点逐渐暗淡，最后一丝数据流飘向白允儿的方向，像是某种未完成的传递。
楚河没再看。
他弯腰捡起军刀，刀柄沾了血，握上去有些滑。
他甩了甩手，把血甩掉。
刀还没收进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