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归墟之眼。”
姜雨的话语平静，却如同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无声的涟漪。
云机子闻言，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归墟之眼？！姜道友，那可是万界渊薮最恐怖、最接近真正‘归墟’本体的绝地！传说那里是轮回之隙的终点，也是寂灭风暴的源头！连仙王巅峰踏入，也是九死一生啊！”
炎阳少年更是听得脸色发白，显然对那个名字充满了恐惧。
青萍仙子冰澈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凝重，但她并未出言劝阻，只是看着姜雨，问道：“道友确定？据我宗门古籍零星记载，归墟之眼，乃是万界终末之气汇聚之所，一切法则在那里都趋于寂灭，是真正的‘有进无出’之地。”
姜雨目光坚定，望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渊薮最深处：“我必须去。那里有我必须面对的考验，也有……我必须唤醒的人。”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青元仙帝的指引，夜宸复苏的最后契机，黑暗动乱的源头线索，都指向那里。她没有退路。
青萍仙子沉默了片刻，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寂灭冰魄道》亦追求极致的寂灭真意，归墟之眼，或是我印证大道的机缘。若道友不弃，青萍愿同行。”
此言一出，云机子与炎阳更是震惊。青萍仙子竟然也要去那等绝地？
姜雨看向青萍仙子，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对大道追求的纯粹与坚定。这位广寒仙宗的仙子，心性果然非同一般。
“前路凶险，仙子可想清楚了？”
“道途漫漫，何处不险？”
“既如此，请。”
“请。”
简单的对话，便定下了这通往最终绝地的同盟。
云机子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拱手道：“两位道友道心坚定，老夫佩服！但那归墟之眼，实非我等所能涉足。我师徒二人便在此别过，预祝两位道友……得偿所愿，平安归来！”
他深知自身实力，前往归墟之眼与送死无异，虽然好奇，但也懂得量力而行。
姜雨与青萍仙子皆是对云机子师徒回了一礼。随即，两人不再耽搁，化作两道流光，一者混沌内敛，一者冰寂清寒，并肩朝着渊薮那令人心悸的最深处，疾驰而去。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便越发可怖。
灰色的寂灭气流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如同粘稠的泥沼，阻碍着前行。漂浮的世界残骸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 虚无，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吞噬、抹去。空间扭曲到了极致，形成无数肉眼可见的、不断撕裂又愈合的 时空裂痕，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毁灭气息。
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 “终结”意志。它无声无息，却无孔不入，疯狂地侵蚀着一切“生”的物质与能量，试图将闯入者也同化为这死寂的一部分。姜雨的混沌领域需时刻维持，才能抵挡这股意志的侵蚀，而青萍仙子周身也笼罩着一层坚不可摧的冰魄寒光，将那股意志冻结、排斥。
途中，他们遭遇了更加庞大的墟灵，其实力甚至达到了仙王后期，形态也更加诡异，有的如同蠕动的山脉，有的则是无形的诅咒集合体。但两人联手，姜雨以混沌领域削弱、镇压，青萍仙子以极致冰寂剑意攻伐，竟也有惊无险地将其击退或绕过。
如此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数日，或许更长时间，在这片失去时间概念的区域，一切都变得模糊。
终于，前方的“景象”让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那已经不能用“景象”来形容。
没有星辰，没有残骸，没有气流，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前方，是一片 绝对的、连“黑暗”都无法形容的“无”。
它并非漆黑，而是所有色彩、所有光线、所有存在的 彻底缺失。它像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 漩涡，但其“旋转”并非物质运动，而是一种“存在”被不断吸入、归于“无”的过程。视线投入其中，仿佛连目光都会被吞噬，神魂都传来要被撕裂、同化的悸动！
仅仅是遥望着它，姜雨和青萍仙子就感到自身的道果在哀鸣，仙元在凝滞，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瓦解，归于那片终极的“无”。
归墟之眼！
万界渊薮的核心，一切终结的象征，连接着真正归墟本体的通道！
而在那归墟之眼的边缘，靠近漩涡缓缓旋转的“视界”附近，两人看到了一幕令他们心神剧震的景象——
一座 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永夜光辉的星舰，如同被无形锁链束缚，正围绕着归墟之眼，进行着永恒的、缓慢的盘旋！星舰的样式，与黯星堡垒同源，正是 永夜星舰 的主体残骸！
而在那星舰残骸的最核心处，一道模糊的、由纯粹永夜本源凝聚而成的 身影，正静静地悬浮着。他双目紧闭，面容与夜宸一般无二，但气息却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或者被归墟之眼吞噬。无数细密的、由归墟寂灭之力构成的灰色锁链，贯穿了他的虚影，将他与下方的归墟之眼牢牢连接在一起！
夜宸！或者说，是他残留的最后本源与意识！
他果然在这里！以自身最后的力量，镇压着这处通往归墟的通道，延缓着黑暗动乱的全面爆发！
而在夜宸虚影的正上方，归墟之眼的漩涡中心，一团不断扭曲、膨胀的 混沌阴影 正在疯狂冲击着那微弱的永夜光辉！那阴影的气息，与姜雨在轮回之隙看到的、与夜宸交战的“寂灭兽”先锋同出一源，但更加庞大，更加恐怖！它似乎想彻底冲破夜宸的封印，完全降临此界！
“陛下……” 姜雨喃喃自语，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亲眼看到夜宸以这种状态在此坚守，那种悲壮与决绝，远超想象。
青萍仙子也屏住了呼吸，她被眼前这超越寻常仙王理解的一幕所震撼。一位仙帝，竟在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守护着某种东西。
“那就是……黑暗动乱的触须？”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止是触须。” 姜雨眼神锐利，她能感觉到，那团混沌阴影的核心，似乎隐藏着一个更加深邃、更加疯狂的意志，“这或许是……一具较为完整的分身，或者……先锋军的主体之一。”
就在两人观察之际，那团混沌阴影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猛地一阵剧烈扭曲，分出一股如同触手般的灰暗气流，撕裂虚空，朝着姜雨与青萍仙子悍然袭来！气流所过之处，连那片“虚无”都仿佛被进一步湮灭！
攻击未至，那股纯粹的、旨在让一切归于虚无的意志，已然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向两人的神魂！
考验，已然开始！
“小心！”
姜雨低喝一声，混沌领域瞬间扩张到极致，将两人笼罩其中！灰蒙蒙的领域之力与那灰暗气流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相互侵蚀、相互湮灭的诡异滋滋声！混沌领域剧烈震荡，其内的法则被那归墟之力疯狂分解、消融！
青萍仙子也不敢怠慢，冰寂剑意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横亘虚天的冰墙，辅助混沌领域抵挡冲击！
轰！！！
剧烈的湮灭性能量爆发开来，将两人震得同时后退数步，气血翻涌。
仅仅是一道分流出来的攻击，便有如此威力！那主体该是何等恐怖？
“必须打断它冲击封印！” 姜雨眼神一厉，知道不能被动防守。她眉心道果光芒大放，轮回塔虚影自主浮现，散发出镇压轮回、定鼎乾坤的无上道韵！
“我以混沌领域正面牵制，仙子以冰寂剑意攻其核心！我们联手，助陛下稳固封印！”
“好！”
没有更多言语，两人瞬间达成共识。
姜雨一步踏出，混沌领域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灰色世界，主动朝着那归墟之眼边缘的混沌阴影覆盖而去！她要以其包容万象的特性，强行容纳、分解那恐怖的归墟之力！
而青萍仙子则人剑合一，将《寂灭冰魄道》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仿佛能冻结纪元、终结万古的绝对寒光，无视了周围肆虐的湮灭风暴，直刺那混沌阴影最核心、波动最剧烈的一点！
决战，在这万界的终点，在这轮回的隙眼，轰然爆发！
（第一百八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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