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卫旧营的大门推开时,混杂着枯草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无数沉睡的岁月被骤然惊醒,裹着北境风沙的凛冽与江城潮湿的水汽,钻进雷烈的衣领,让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 “破阵” 刀柄。
雷烈踩着齐腰深的蒿草前行,军靴碾过地面的枯茎时发出 “沙沙” 声响,惊得三只蚂蚱从草叶间窜出,落在远处锈蚀的训练桩上,触须还在微微颤动,似在警惕这闯入旧营的不速之客。
那些训练桩是玄甲卫当年练刀的器具,木质早已被岁月染成墨黑,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刀痕,最深的一道几乎将桩身劈成两半,此刻在暮色笼罩下,刀痕边缘竟隐隐泛着极淡的银光,像是残留着当年战刀劈砍时的龙气。
雷烈停下脚步,指尖按在 “破阵” 冰凉的刀柄上,指腹能清晰摸到刀鞘上七道血槽的纹路 —— 那是十年征战留下的印记,每一道都对应一场九死一生的战役,此刻刀柄传来的凉意,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话音刚落,脚下的草叶突然无风自动,十二道黑影从草丛中缓缓站起,每道身影都穿着玄甲卫制式的铠甲,肩甲上的玄鸟纹清晰可辨,却都缺了右翼,与周都护平日里穿的那套玄甲严丝合缝,连甲片的磨损痕迹都如出一辙。
玄甲的面罩紧紧闭合,看不到里面的面容,只有空洞的眼眶处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两簇燃烧的鬼火,在暮色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连周围的蒿草都似被这红光震慑,微微向两侧倾斜。
雷烈抽出 “破阵”,军刀出鞘时发出清脆的 “嗡鸣”,刀身映出玄甲的影子,能清晰看到面罩后的空洞 —— 里面没有丝毫血肉,只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正随着红光的闪烁微微颤动,与九商盟控制死士的芯片纹路完全一致。
“被控制的英灵。”
雷烈的声音低沉如鼓,目光扫过十二具玄甲,胸腔里的怒火渐渐升腾,却又被他强行压下,他知道此刻冲动只会让弟兄们的遗骸遭受更多亵渎。
石敢当扛着流星锤跟在雷烈身后,见此情景忍不住骂出粗话:“他娘的周老狗,连死人都不肯放过!当年弟兄们为玄甲卫抛头颅洒热血,现在竟成了他操控的傀儡!”
石敢当挥起流星锤,铁链带着呼啸扫过校场边缘,精准缠住一截埋在土里的枯骨,链环勒进骨缝的瞬间,他双臂暴起青筋,猛地发力将枯骨拽出地面。
枯骨被拽出的刹那,五枚泛着幽蓝的弹头从骨缝中滚落,落在青石板上发出 “嗒嗒” 声响,每枚弹头都刻着镇魂铁特有的纹路,尖端还沾着暗红色的残渣,此刻正随着雷烈脊柱的搏动微微发烫,似在呼应他体内的钨钢弹头。
雷烈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钨钢弹头与这五枚镇魂铁弹头产生了共鸣,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将它们连接,每一次颤动都让他的后心传来细微的灼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骨髓里搅动。
“雷烈,你看这个!”
苏清依的声音突然从左侧传来,她手中捧着爷爷的手札,快步走到最近一具玄甲前,泛黄的纸页被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用朱砂写就的 “解控咒”,她的指尖因紧张而轻轻发抖,却仍稳稳将纸页按在玄甲的胸口处。
手札在风中自动翻动,最终停在记载 “解控咒” 的那一页,纸页上的字迹虽已模糊,却仍能辨认出 “以血为引,以魂为咒” 八个字,恰好覆盖在玄甲胸口芯片的位置,朱砂字迹与芯片的红光相互映衬,似在酝酿某种神秘的力量。
苏清依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纸页上的咒文,一字一句念出声,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玄甲归位,英灵醒!”
最后一个 “醒” 字落下的瞬间,十二具玄甲的面罩突然同时 “咔” 地崩裂,碎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溅起细小的尘土,其中一块碎片弹到雷烈的军靴旁,他弯腰拾起,能看到碎片内侧还留着当年锻造时的工匠印记。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 面罩后的面容,他再熟悉不过,是当年在红海战役中牺牲的十二名弟兄,领头的是狙击手陈峰,他眉心那颗淡红色的血痣,与记忆中一模一样,连血痣旁那道被弹片划伤的细小刀疤都清晰可见。
“峰子……”
雷烈的声音发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当年红海战役的画面突然涌上脑海:陈峰为了掩护他撤退,抱着机枪挡在倭寇的必经之路,最后被敌人的子弹打穿胸膛,倒下时还在喊 “雷队快走”,他以为他们早已阴阳两隔,却没想到陈峰的遗骸会被周都护制成傀儡,连安息的权利都被剥夺。
陈峰的眼球依旧空洞,却在听到 “峰子” 二字时微微转动了一下,嘴角似乎也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芯片牢牢控制着无法开口,只有眼角的皮肤因用力而轻轻抽搐,泄露了他残留的意识。
就在这时,校场中央的升旗台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硝烟从台顶炸开,碎石飞溅中,一道全息投影缓缓浮现,蓝色的光粒在空中凝聚成周都护的身影。
周都护穿着那套缺了右翼玄鸟纹的玄甲,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目光扫过雷烈与苏清依,语气里满是冰冷的恶意:“用英灵当诱饵,雷烈,你果然对玄甲卫的秘术了如指掌,可惜还是中了我的圈套。”
投影中的周都护抬手一挥,校场四周突然升起三道电网,蓝色的电流在网格上疯狂跳动,发出 “滋滋” 声响,将雷烈三人困在中央,电流掠过空气时,连周围的蒿草都被灼出焦黑的痕迹。
“你以为解了芯片,就能带走这些英灵?”
周都护的笑声透过投影传来,带着令人齿冷的残忍,“这些遗骸里,都埋了镇魂铁炸弹,只要我一声令下,这里就会变成你们的坟墓,连骨灰都剩不下。”
雷烈握紧 “破阵”,刀身的寒光映出电网的影子,后心的弹头跳动得愈发剧烈,与那些英灵体内的炸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能清晰感觉到,炸弹的倒计时正在飞速减少,每一次颤动都离爆炸更近一步。
苏清依突然抓住雷烈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掌心还留着刚才念咒时攥紧手札的温度:“爷爷手札里说,解控咒还有后半段,能暂时压制镇魂铁的引爆装置,我们还有机会,不能放弃弟兄们!”
石敢当也举起流星锤,铁链在他掌心转得 “呼呼” 作响,链环碰撞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似在为即将到来的对抗鼓气:“雷队,你跟清依姑娘赶紧破解!
老子来挡住这些电网,就算用身体扛,也不会让电流伤到你们!”
投影中的周都护脸色微变,似乎没料到他们还有后手,眼中的嘲讽渐渐被愤怒取代,他猛地抬手,声音陡然拔高:“既然这样,那就让你们跟这些英灵一起陪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雷烈能感觉到,英灵体内的炸弹震动得愈发剧烈,校场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颤抖,远处的蒿草被震得左右摇晃,草叶上的露珠纷纷滴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爆炸预警,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要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