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雷烈染血的身影拉得如同鬼魅。
崔莽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膛的左拳,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在水磨石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
你... 你的眼睛...
崔莽的喉结剧烈滚动,视线死死钉在雷烈瞳孔上。
那对往日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竟泛着纯金流光,瞳仁深处仿佛有金龙盘绕,与博物馆方向传来的龙吟产生诡异共鸣。
雷烈没有回应,拳头上的青光愈发炽烈。
崔莽胸前的伤口突然爆出刺目光华,龙骸碎片在他体内疯狂窜动,最终竟顺着雷烈的手臂逆流而上,融入那片金色瞳仁。
这诡异的景象让围观的护士发出惊恐尖叫,纷纷后退撞翻了治疗车,玻璃输液瓶碎裂的脆响此起彼伏。
一道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三十名躺在走廊加床的病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推搡,连人带床滑出丈许,唯有雷啸天那架病床纹丝不动。
老人枯瘦的手掌紧紧按在床板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掌心那一枚淡青色的龙形胎记正与雷烈拳上的青光遥相呼应,在床单上投射出交缠的光影。
裂儿!
雷啸天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完全不像垂危之人。
他后颈那道被针管刺伤的旧伤处,竟渗出缕缕金红色的血珠,如同熔化的赤金,你忘了玄甲卫入营时的誓言吗?
雷烈的动作骤然僵住。
父亲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顺着血脉直抵神魂深处。
脊柱里的弹头不再灼痛,反而泛起温润的暖意,那些因龙骸力量而躁动的气血渐渐平复。
他看着崔莽眼中的生机迅速流逝,金色瞳孔里的暴戾如同退潮一般消散。
战尊的血脉...
雷啸天缓缓撑起身子,金血顺着脖颈的皱纹蜿蜒流淌,在枯槁的皮肤上勾勒出奇异的纹路,从不是用来屠戮的利刃。
青光在雷烈掌心凝聚成寸许小龙,鳞爪分明,栩栩如生。
小家伙亲昵地蹭着他的指尖,眼中没有丝毫凶戾,唯有灵性的光泽。
这突如其来的温顺让他心头巨震,想起三年前在缅北丛林,自己正是为了保护医疗队,才被这一颗弹头嵌进脊柱。
雷队!
石敢当的吼声从楼梯口传来。他扛着受伤的赵猛,流星锤在身后甩出半圆,铁链扫开两名冲上来的九商盟死士,快撤!崔家的援兵到了!
雷烈猛地回神,反手抽出贯穿崔莽胸膛的拳头。
血珠在他掌心凝成血雾,被那只小青龙张口吸尽,龙身顿时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雷啸天,老人后颈的金血已经结痂,变成与胎记相似的龙形图案。
爹,我...
雷烈喉咙发紧,那些被力量冲昏头脑的杀戮念头此刻想来不寒而栗。
雷啸天虚弱地摆摆手,枯指抚过他拳头上的龙形青光:镇魂铁认主,更认人心。
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竟混着半片龙鳞状的碎片,当年把弹头换作镇魂铁,就是怕你...
话音未落,石敢当的流星锤已经砸开走廊尽头的窗户。
钢筋扭曲的尖啸中,他探身向下喊道:赵猛带伤员从消防梯走!我断后!
苏清依抱着药箱奔过来,银链上的碎玉突然齐齐震颤。
七枚棱角分明的玉片挣脱链绳,在空中连成道金色光桥,一端连着雷烈掌心的小青龙,另一端竟落在雷啸天胸前的龙形胎记上,流淌的金光将父子二人笼罩其中。
这是...
苏清依惊得捂住嘴。
爷爷手札里记载的 血脉金桥 竟真的出现,那些碎玉分明是昨夜在九商盟总部被震碎的玉佩,此刻却透着温润的生命力。
雷烈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光桥涌入父亲体内,雷啸天苍白的脸颊竟泛起血色。
他突然明白,所谓血脉觉醒,从来不是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懂得掌控本心的清明。
雷烈将父亲背在背上,小青龙顺着手臂滑入他的袖口。
石敢当在前面开路,流星锤舞得风雨不透,铁链上的倒刺挂着死士的玄甲碎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苏清依紧随其后,银链上剩余的玉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回头望了眼走廊深处,崔莽的尸身正在青光中渐渐虚化,最终化作点点光屑融入地板,只留下一个龙形的焦痕,如同大地的烙印。
消防梯的铁栏杆在掌心发烫。
雷烈背着父亲向下攀爬,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
城市的霓虹在窗外闪烁,与掌心小青龙的眸光交相辉映。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力量驱使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