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老宅的婴儿房飘着淡淡的松木香。
雷烈跪在地板上,手里的刻刀正细细雕琢着樟木摇篮的栏杆。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将锁骨处的龙形印记映得愈发清晰。
“念苏。”
他低声念着,刻刀在木头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雷念苏” 三个篆字渐渐显形,笔画间特意留了一些浅痕,像极了苏清依鬓角常垂着的发丝。
摇篮底板的暗格里,藏着半片梅纹衣料,是从九商盟总部废墟里找到的,边角还凝着暗红的血痂。
苏清依端着木盆走进来,盆里的艾草水冒着袅袅热气。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摇篮栏杆,那里还留着雷烈刻错的三刀痕迹,像极了他们初遇时,他衬衫上歪歪扭扭的纽扣。
“爷爷的日记找到了。”
她将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放在摇篮旁。
封面的 “南极科考记录” 六个字已褪色,边角的牛皮纸却异常坚韧,与雷家老宅地基下的玄甲碎片质感相似。
雷烈的刻刀顿了顿。
日记里夹着的照片突然滑落,泛黄的相纸上,苏清依的爷爷正站在南极冰谷前,手里举着一块龙形奇石,石纹与雷烈锁骨处的印记隐隐呼应。
“这里提到了逆鳞蛊。”
苏清依的指尖点在某页批注上。
那一行小字用朱砂写成:“双子血者,心脉相连,其抗体可破百蛊。”
字迹旁画着两个重叠的婴儿轮廓,心口处都点着朱红。
雷烈的目光落在婴儿床里的小家伙身上。
雷念苏睡得正酣,心口的龙印在襁褓下若隐若现,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朱砂梅。
他突然想起林溪培养舱里的监测数据 —— 这孩子的血脉里,不仅有护龙血,还混着苏家守阵人的灵枢素。
“所以他们要的不只是我。”
雷烈的指腹摩挲着刻错的刀痕。
那些在南极冰盖现身的九商盟余孽,恐怕早就知道雷念苏的存在,天枢核心的投影不过是引他们入局的诱饵。
院墙外传来石敢当的大嗓门,震得窗棂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雷队!出发的家伙都备齐了!”
雷烈抱着雷念苏走出房门时,正看见石敢当的越野车停在梧桐树下。
车斗里码着十二具玄甲卫新制的铠甲,玄鸟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每一片甲叶的边缘都淬着镇魂铁粉末。
赵猛的义肢在晨光中泛着银辉,他身后站着三十七个玄甲卫旧部,每一个人的玄甲上都刻着自己的编号,“xJ-073” 的战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哥,这些都是弟兄们连夜赶制的。”
石敢当的流星锤在掌心转得呼呼作响。
铁链上的七枚铁球都换了新的,表面刻着南极冰谷的地形图,最深的那一条裂隙被红漆填满,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苏清依将个锦盒递给雷烈。
里面装着三枚龙形玉佩,最大的一枚刻着雷烈的名字,中等的属于雷念苏,最小的那一枚边缘还留着打磨的痕迹,显然是为尚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爷爷说,双子血需以同心结引之。”
她的银链突然缠上三枚玉佩,丝线在阳光下闪成一道金光,将三枚玉牌串成个奇异的阵法。
雷念苏在此时突然睁开眼睛。
小家伙的瞳孔里映出玄甲卫的战旗,咯咯的笑声里,心口的龙印突然扩散,在雷烈手背上凝成了一朵完整的雪莲,与南极冰谷的图腾分毫不差。
“出发。”
雷烈的声音不高,却让整支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石敢当的越野车率先启动,引擎的轰鸣惊飞了檐下的三窝燕子。
赵猛的义肢在阳光下划出道弧线,玄铁手指指向江面 —— 那里停泊着一艘破冰船,玄甲卫的战旗正顺着桅杆缓缓升起,在粼粼波光中抖落十二道残影。
苏清依站在门阶上,望着雷烈抱着孩子登上甲板的背影。
梧桐树叶在她脚边簌簌作响,像在复述爷爷日记里的最后句话:“当龙印与雪莲相遇,便是镇魂铁重归之日。”
雷烈在船舷回望时,恰好看见苏清依将那本南极科考日记按在胸口。
晨雾中的老宅像幅水墨画,而江面上的破冰船正劈开金红的波光,将玄甲卫的影子拉得很长,直通向海天交接的远方。
雷念苏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食指,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与二十年前在卧龙关接过的那杯热茶般滚烫。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血脉的简单延续,而是当新的生命在掌心搏动时,那些沉睡的勇气与信念,都会跟着起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