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了约百丈,就在通道的尽头,视线豁然炸开!
压抑、逼仄的通道感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其穹顶之高,仿佛支撑着整片迷雾鬼礁的天空,隐没在深邃的黑暗里,唯有零星几点如同倒悬星辰的微弱磷光,昭示着其惊人的高度。洞窟之广,更是足以轻易容纳下一座小型宫殿,让他们方才走过的通道,相比之下显得如同鼠穴。
然而,这空间的宏大,并非最震撼人心之处。
洞窟的中央,有一潭幽水。
那潭水不大,约莫丈许见方,但它存在本身,就夺走了此地所有的“存在感”。潭水并非寻常的透明或碧色,而是一种深邃到极致的幽蓝。那蓝色,并非死寂,而是在缓缓地、静谧地流动着,仿佛将一片无垠的、生机勃勃的星空,硬生生地裁剪、浓缩于此。无数细碎如微尘的星光在其中沉浮、闪烁,散发出精纯到令人灵魂战栗的星辰能量,以及一股磅礴无尽、滋养万物的盎然生机!
那之前感应到的清凉气息,在此地已然化为实质,呼吸一口,便觉浑身剧痛都减轻了半分,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自发地产生微弱的吸力。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死寂,被彻底驱散,这里是一片被强行开辟出来的、独立于迷雾鬼礁死寂法则之外的“生之净土”!
“这是……”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连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他脑海中,那部得自神秘灰烬之地、记载了无数天地奇物的《万源丹经》残卷,疯狂翻动,一个只存在于古老传说、连编纂者都标注“存疑,或为虚妄”的名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识海!
“星髓灵液?!”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难以置信的震颤。这并非普通的星辰之力凝结物,而是星辰的本源生机,在宇宙初开、法则定鼎的某个不可思议的瞬间,于亿万星辰生灭之中,才有可能沉淀出的那么一滴半缕!此物,已非寻常灵药范畴,它内蕴星辰道韵,外显造化生机,是疗治道伤、淬炼圣体、点化灵根、乃至助人悟道的无上圣品!其价值,根本无法用灵石衡量,足以引起元婴老祖、乃至化神大能的疯狂厮杀!
他体内那缕沉寂已久的木系先天灵源,此刻如同嗅到了母体气息的幼兽,以前所未有的活力欢欣震颤,与潭水中那磅礴生机遥相呼应,几乎要自行透体而出,投入那幽蓝的怀抱!
希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指引,不再是脚下的微尘颗粒,而是如此真实、如此澎湃地呈现在眼前!只要得到它,不仅他和赵苓的伤势可以瞬间恢复,他的《星辰锻骨经》甚至可能借此突破瓶颈,肉身与修为都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狂喜的浪潮尚未完全淹没理智,长生鉴那冰冷的预警,以及生物本能对致命危险的感知,便如同冰水般当头泼下!
他的目光,几乎是僵硬地、一寸寸地,从那诱人的幽蓝潭水,移向了潭水的旁边。
就在那生命源泉之畔,趴伏着一个庞然的阴影。
其形貌之怪异,超出了寻常妖兽的范畴。它的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一种浓稠如墨、不断流动翻滚的雾气构成,这雾气却又凝实无比,勾勒出一个类似巨蜥般的狰狞轮廓,体长近乎三丈。皮肤(如果那能称之为皮肤的话)表面,没有任何鳞甲,只有不断生灭、扭曲的漩涡,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吞噬集合体。
它的头部,没有口鼻,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占据了大半个头颅的、在不断缓慢旋转的黑暗漩涡。那漩涡深邃得令人窒息,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虚空,连洞窟内星髓灵液散发出的光芒,靠近它头部时,都发生了明显的扭曲,被一丝丝地拉扯、吞噬进去。
它似乎在沉睡,每一次“呼吸”(那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潮汐波动),都引得整个洞窟内的光线和灵气微微向内塌陷,被其头部那永恒的漩涡无情吸纳。
而那让林晚和赵苓从头皮麻到脚底神魂的、冰冷到极致的饥饿意志,其源头,正是这头沉睡的、以星辰能量为食的古老遗种!
“噬星兽……或者说,是被此地环境异化,转而依靠吞噬星辰本源苟活的……某种远古凶物……”林晚瞬间明悟了此地的生态。这头异兽,既是星髓灵液的守护者,也是其寄生者。它依靠灵液散逸的能量维持着蛰伏般的生存,同时,它也阻挡了一切外来者触碰这无上圣品。
希望与死亡,以最极端、最具体的形式,同时具象化在这洞窟之中。一边是生命与力量的极致诱惑,一边是冰冷与虚无的终极毁灭。两者相距不过数丈,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赵苓也看到了那恐怖的生灵,她浑身僵硬,连血液都快要凝固。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丝一毫的扰动,就会惊醒这尊沉睡的死神。她看向林晚,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以及对那潭灵液无法抑制的渴望。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异变陡生!
或许是他们的闯入,带来了不同于星髓灵液的“外来”生机与能量波动;或许是赵苓那无法抑制的渴望眼神过于“炽热”;又或许,仅仅是这头凶物漫长沉睡中的一个周期性苏醒……
那噬星兽头部,那个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其转速,毫无征兆地加快了!
“沙沙……沙沙沙……”
那令人头皮发麻、神魂刺痛的摩擦声,不再是来自外界迷雾,而是真真切切地从那异兽蠕动的雾状身躯内部传出,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它那庞大的、由雾气构成的身躯,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伸懒腰般的蠕动,周身那些生灭的漩涡,也变得活跃起来!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狂暴的吸力开始以它为中心隐隐形成,拉扯着空气中的星光微粒!
“它要醒了!”
赵苓脸色煞白,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近乎绝望的气音。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浓郁到了极致,如同实质的枷锁,扼住了两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