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的黑暗,以及全身散架般的剧痛。
林晚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五脏六腑如同被碾碎后又勉强拼凑在一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经脉中真元紊乱,如同失控的野马四处冲撞。
这是他踏入修仙界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金丹妖兽的随手一击,即便经过紫辰星辰炉的格挡,残余的力量也几乎要了他的命。
“前辈!前辈!你醒醒!”耳边传来赵苓带着哭腔的急促呼唤,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冰凉的水滴落在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似乎蕴含着微弱的灵气,让灼痛的意识获得了一丝清凉。
是赵苓在给他喂水?不,这水……不寻常。
林晚凝聚起残存的神识,艰难地内视。只见赵苓正用一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石碗,小心翼翼地将一种乳白色、散发着莹莹微光和清香的液体,滴入他干裂的嘴唇。
那液体入喉,化作一股温和却精纯的能量,迅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狂暴紊乱的真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受损的经脉传来麻痒的感觉,似乎在缓慢修复。虽然效果远不如丹药迅猛,但却绵绵不绝,更带着一种滋养本源的气息。
“这是……石髓灵乳?”林晚心中闪过一丝明悟。这是一种天地生成的灵液,对于疗伤和滋养肉身有奇效,尤其适合他这种法体双修者。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他们身处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洞穴中,洞壁湿润,长满了发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洞穴一角,有一个小小的水洼,正是那石髓灵乳的源头,滴滴答答地从钟乳石上落下。而赵苓,正守在他身边,眼圈通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手中捧着那个石碗。
“前辈!你醒了!”赵苓见到林晚睁眼,惊喜交加,差点打翻手中的石碗。
“我……没事。”林晚声音沙哑微弱,他尝试运转《星穹道典》,经脉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伤势比预想的还要严重,没有十天半月的静养和丹药辅助,恐怕难以恢复战力。
“前辈别动!”赵苓连忙按住他,“你伤得很重!多亏了这洞里的灵乳……”
林晚微微点头,目光扫视洞穴。长生鉴受损似乎也不轻,感知范围缩小了很多,且模糊不清,但依旧本能地传递着对此地安全的基本确认。这处洞穴似乎是裂涧峭壁上的一个天然溶洞,入口被厚厚的藤蔓遮掩,位置极其隐蔽。洞内除了灵乳,灵气也颇为充裕,是个绝佳的藏身疗伤之所。
不幸中的万幸。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洞穴最深处,那里,似乎有一具靠坐在洞壁下的身影!
“那里……”林晚示意赵苓。
赵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微微一怔。刚才只顾着救林晚,并未仔细探查洞穴全貌。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林晚的金虹剑,谨慎地靠近。
那确实是一具人类的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殆尽,骨骼呈淡金色,显然生前修为极高,至少是金丹境界,甚至可能更高。骸骨保持着盘坐的姿势,面前的地面上,放着一枚色泽黯淡的玉佩和一个材质特殊的卷轴。
骸骨附近没有打斗痕迹,似乎是坐化于此。
“前辈,这里有一位古修坐化。”赵苓检查后回报。
林晚心中一动。秘境、裂涧、隐蔽洞穴、坐化的古修……这似乎是小说里标准的奇遇桥段。但经历过太多阴谋算计的他,并未立刻感到欣喜,反而更加警惕。
“小心检查,可能有禁制。”他提醒道。
赵苓依言,用剑尖轻轻触碰那枚玉佩和卷轴,并无反应。她又仔细观察骸骨周围,终于在骸骨盘坐的双手之下,发现了一行用指力刻在岩石上的小字:
“后来者,吾乃药神宗护法,厉云天。宗门罹难,吾携‘星陨秘境’残图突围,重伤陨落于此。得吾遗泽,望有朝一日,能将此图交还药神宗正统后裔,或……毁之,切不可落于‘幽冥殿’之手!切记!切记!”
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悲壮与决绝。
“药神宗护法?星陨秘境残图?幽冥殿?”林晚咀嚼着这些信息,心中波澜起伏。药神宗他已知晓,这“星陨秘境”听起来似乎比黑风药园更加高级,而那“幽冥殿”,是否就是施展蚀魂印的邪修组织?青木真人提到的“外道邪魔”?
这具骸骨,竟然牵扯如此之深!
赵苓将玉佩和卷轴取了回来。玉佩触手温润,正面刻着药鼎星辰,反面是一个“厉”字,似乎是身份令牌。卷轴非丝非帛,入手沉重,不知是何材质,上面有着复杂的封印,无法直接打开。
“前辈,这……”赵苓将两样东西递给林晚。
林晚接过,神识尝试探入卷轴,却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阻挡。这封印极其高明,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破解。而那玉佩,除了材质特殊,并无其他异常。
福兮?祸兮?
这突如其来的“奇遇”,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间。药神宗的因果,幽冥殿的威胁,这“星陨秘境残图”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恢复伤势。
他将玉佩和卷轴小心收起,对赵苓道:“此地暂时安全,我先疗伤。你亦需调息,警惕洞外动静。”
叶云帆是生是死?那金丹妖兽是否会找到这里?都是未知之数。
他深吸一口气,借助石髓灵乳的功效,缓缓运转《星穹道体经》,引导那温和的能量修复着受损的肉身和经脉。每一次周天运转都伴随着剧痛,但他意志坚韧,咬牙坚持。
必须先恢复一定的自保之力,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洞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灵乳滴落的滴答声,和两人微弱悠长的呼吸声。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暂时蛰伏。而这新得到的残图与玉佩,究竟会引来更大的机遇,还是更深的灾劫,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