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端着晚饭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他小心地绕过地上摆放的雷管和引信,眉头越皱越紧:“你这...这么整出来的威力大吗?”饭盒里的白菜炖猪肉还冒着热气,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张胜寒手上那些危险的粉末上。
王国安挂着胳膊进来,一看就急了:“小寒,你这也不称重一下,是不是太草率了?”他指着那些材料,“我看后勤他们做手榴弹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称重然后配置好,你这是不是太潦草了?”
张胜寒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就着铁路的手喝了口水,然后接过饭盒蹲在旁边就开始刨饭,吃得又快又急,像是赶时间。
唐豆正在角落小心安装手雷的卡扣,头也不抬地说:“王哥,你就不用担心这个分量问题了。小寒姐的手上特别有准,”他举起一个弹簧秤,“我刚才都称过了,分毫不差。”
王国安狐疑地拿起一个完成的手雷掂量:“这分量是不是比之前的重?”
铁路的神色凝重起来:“咱们的重型武器限制于技术落后和路况太差进不来。”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咱们自己。但是对方的武器可比咱们先进多了,听说他们最新装备了苏制火箭炮。”
张胜寒已经吃完饭,把空饭盒往旁边一放,继续忙活起来。她的手指在危险品间飞舞,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很快,一排排“小菠萝”在她手下成型,圆滚滚的身子里装着致命的火药。
午夜时分,正当张胜寒给最后一批手雷安装引信时,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响。起初只是零星几声,很快就发展成密集的炮击。爆炸的火光将天际映得通红,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动。
“是隔壁镇子!”唐豆惊呼道,手里的工具掉在地上。
铁路快步走到窗前,脸色铁青:“这么快就反击了...看来对方比我们预计的还要着急。”
王国安抓起一支步枪:“咱们要不要去支援?”
张胜寒却异常冷静,她加快手上的动作:“来不及了。先把这些分发给各班组,重点防御西侧山坡,那里是火箭炮的死角。”
爆炸声越来越近,震得装备库的棚顶簌簌落灰。铁路立即组织人手分发新制作的手雷,张胜寒则快速绘制着一张简易的防御部署图。
“唐豆,去把三排长叫来。”张胜寒头也不抬地说,“让他们在第二道防线埋设绊雷,间隔十五米一个。”
外面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是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铁路猛地扑倒张胜寒:“小心!”
巨大的爆炸声在附近响起,震耳欲聋。沙土从棚顶哗啦啦落下,煤油灯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癫狂的影子。
炮击暂停的间隙,张胜寒推开铁路,抹了把脸上的灰:“快!没时间了!”
她的眼神在摇曳的灯光中异常明亮,手指依然稳如磐石,继续组装着那些致命的小菠萝。每一个动作都在与时间赛跑,与死亡竞速。
镇口的炮击是在凌晨突然砸下来的,没有任何预兆。苏制122mm榴弹炮的轰鸣断断续续,毫无章法。第一波炮弹炸在镇子东头的土路上,掀起漫天尘土;第二波却偏了半里地,砸进南边的稻田,泥浆混着破碎的稻穗炸得满天飞溅。
“妈的,越南猴子玩不转苏联炮!”刚啃了半块压缩饼干的一连长李建军把枪往肩上一甩,话音未落就见通信员从指挥部冲出来:“连长!营部命令,趁他们炮群校准,二排三排抄侧翼,把那几门炮端了!”
战士们早已从临时掩体里钻了出来。上个月全团进行了集体换装,刚发下来的m16步枪还带着热乎气,枪托被磨得发亮,比手里的五六式更趁手。
二排长王勇拍了拍腰间的美式手雷,咧嘴笑:“正好试试鹰酱的家伙,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装备揍自己人有多疼!”
没有冲锋号,战士们猫着腰沿着镇边的矮墙快速推进。越军的炮火还在瞎打,偶尔有炮弹落在附近,震得地面发颤,却再没造成像样的杀伤。离炮阵地还有三百米时,王勇一挥手,两个火力组立刻架起缴获的m60机枪,“哒哒哒”的枪声瞬间压过了越军的炮声。
炮阵地上的越军慌了神,有的扔下炮栓想跑,有的还在瞎忙活校准。李建军带着人冲上去时,白刃战都没怎么打,大部分越军要么投降,要么被当场击毙。清理战场时,卫生员蹲在一个受伤的战士身边包扎,那战士还咧嘴笑:“连长,这鹰酱的枪就是好使,就是后坐力有点大!”
李建军没笑,他看着远处稻田里还在冒烟的弹坑,又看了看身边牺牲的两个战士——都是被流弹击中的。风里飘着硝烟和稻子的焦糊味,他捡起一把掉在地上的苏制炮弹壳,狠狠攥在手里:“通知各排,加固工事,他们还会来的。”
与此同时,三营指挥部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三营长吴爱党盯着站在面前的任医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任医生羞愧地低头,声音细若蚊蝇:“我们没有消炎药了...”
“我记得张胜寒他们没有搬走全部药品,”吴爱党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告诉我药呢?”
任医生看着被抬过来的受伤战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担架上的战士痛苦地呻吟着,伤口还在渗血。
三营长怒火中烧,一拳砸在桌上:“我在前面忙着指挥,没顾得上看着,你就把药都给我霍霍了?给了一帮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们用了?”
张娜站在任医生身后,看着三营长吃人的目光,吓得不敢出声。
任医生试图辩解:“营长同志,这个也不只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要注意国际影响,我们的政策是不伤害平民,而且您就不应该让那支小队搬走药品,不然药品就不会不够用了...”
吴爱党强压下怒火,脸色铁青:“此事我会如实上报。”他提高声音,“警卫员!”
警卫员朱强端着枪迅速走了进来,枪口还带着硝烟味。
“带着你们警卫班看着他们用药,”吴爱党的目光扫过任医生和张娜,“他们再把药用在不是咱们战士的人身上,把那个人给我击毙。”
任医生惊呼:“你不能那么做,他们是平民!”
“我能。”吴爱党话落转身就走,毫不理会任医生的喊声。
朱强十分不解地看着任医生:“您是有知识的,俺们都是土包子,不太懂您所谓的大道理。”他的枪口无意识地指向穿着平民衣服躺在病床上的越国人,“但俺就想知道,俺们战友都没了药,是不是就得死?他们用上药是不是就能活?”
张娜抬起手想说什么,又无力地放下:“他们都是平民,我们要注意国际影响,而且我们的队伍有要求,不得伤害平民...”
朱强一挥手,声音激动起来:“俺不懂这个,俺就知道俺战友因为你们几个人用不上药,可能要死了,就是你们害死俺战友的!”
任医生试图解释:“不是我们,前天那支小队搬走了很多的药...”
“人家打下来的镇子率先搬战利品,不是很正常吗?”朱强打断他,枪口重重地敲在药箱上,“你们前天是不是把药给这些人用上了?没用在俺战友身上!”
朱强的几句话,让整个医疗团队全部沉默了下来。帐篷里只剩下伤员痛苦的呻吟声。
任医生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那我做错了吗?我也是在救治伤员呀...”
朱强冷哼了一声:“是啊,你是在救治伤员,不是俺战友啊!你救治的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你嘴里喊着平民,可是这是战场啊!”他的声音哽咽了,“俺们都知道保家卫国的重要性,你这是在做什么?”
任医生抱头痛哭:“我做错了什么...”
朱强直接拿枪指着医疗团队的所有人,声音嘶哑却坚定:“所有药现在都用在俺战友身上,再给这帮人用,俺就开枪。听明白了吗?”
任医生看着红着眼眶怒吼的朱强,颤抖着回答:“知道了...你别开枪...”
“你赶紧救俺战友!”朱强吼道,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帐篷外,炮声又响了起来,但这一次,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