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似乎感觉到了王国安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怒意,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小猫般的呜咽。王国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寒意,轻轻拍了拍小宝的背,声音努力放柔:
“小宝不怕…叔叔们…一定会找到你妈妈…找到所有人…” 他的话语带着承诺,但眼神却无比沉重。这承诺的分量,此刻变得无比沉重。
营部帐篷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葛营长正对着摊开的地图,眉头拧成了麻花,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仿佛要将那些代表地道入口的标记敲进地里去。铁路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带起的风掀动了地图的一角。
“营长!” 铁路声音低沉急促,他顾不上礼节,直接抄起葛营长放在地图边的红蓝铅笔,俯身在地图上西北角那片代表垃圾洼地的区域,用力地画了一个醒目的、带着尖刺的红圈!
“镇子西北角,垃圾洼地后面,隐蔽入口!确认!小宝指认,他妈妈和其他被抓同胞很可能就在里面!” 铁路的语速飞快,“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个!镇子周围,肯定还有更多!”
葛营长看着那个刺目的红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又一个!他猛地抬头,对着肃立在帐篷口的警卫员张晓厉声下令:“去!立刻叫一连长郭大勇跑步过来!快!”
“是!营长!” 张晓敬礼,转身飞奔而去。
葛营长痛苦地揉着额角,目光扫过地图上已经被侦察兵初步标出的另外十几个可疑地道入口标记(用问号表示),它们如同恶心的脓疮,遍布在镇子周围的山坡、树林、甚至废弃的农田里,真的就像漫山遍野的兔子洞!他感觉一阵阵头痛欲裂,声音带着疲惫和巨大的压力:
“铁路…你看看…这么多…这他娘的怎么处理?!堵?炸?人手根本不够!分散开来,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
铁路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问号,声音斩钉截铁:“找到入口,直接堵死!或者…炸塌!断其后路!让他们在里面当瓮中之鳖!”
“堵?炸?” 葛营长苦笑,指着那个刚刚被铁路圈出来的、关押着同胞的入口,“那这个呢?里面有咱们的人!也能炸?!”
就在两人争论战术陷入僵局时,帐篷帘子再次被猛地掀开!王国安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厚厚的登记簿,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营长!不能烟攻!绝对不能!” 王国安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他冲到桌前,将登记簿重重拍在葛营长面前!
葛营长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烦躁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压下翻腾的情绪,皱眉看向王国安:“不能烟攻?说说!怎么回事?”
王国安指着登记簿,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登记簿!华国侨民!登记在册的,至少有280多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寒意和愤怒,“而广场上,小宝只指认出5个我们的人!那剩下的275个人呢?!”
“你说啥?!” 葛营长夹着烟的手猛地一抖,烟灰簌簌落下!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抢过登记簿,手忙脚乱地翻到最新记录页,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280多…280多…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铁路也立刻凑到葛营长身边,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登记簿上的名字和数量。他的脸色同样变得无比凝重!这巨大的数字落差意味着什么?失踪?死亡?还是…全部被驱赶进了这如同地狱迷宫般的地下?!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葛营长粗重的喘息和烟头燃烧的细微声响。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想的巨大人员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再次掀开。张胜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身后跟着抱着几件通讯器材的唐豆。她显然刚从工作间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专注思考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她敏锐地捕捉到帐篷内异常凝重的气氛和王国安、铁路那难看的脸色。
“怎么了?” 张胜寒的声音清冷,带着询问。
铁路立刻走到她身边,言简意赅地将小宝发现地道入口、王国安核对登记簿发现巨大人员落差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
张胜寒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她只是低头,目光飞快地扫过自己身上——检查着战术背心上的弹匣袋、腰间的手枪套、腿侧绑着的匕首鞘、以及固定在背包带上的简易耳麦接收器。她的动作快而精准,如同精密的仪器在进行启动前的自检。然后,她开始整理肩带,收紧腰封,确保所有装备都处于最佳携行状态。
铁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张胜寒的意图!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如同发现猎物的…兴奋?!那绝不是盲目的冲动,而是一种面对复杂挑战时被彻底激发的、冰冷的、高度专注的斗志!
“等等!” 铁路一步上前,伸手按住了张胜寒正在整理装备的手腕,力量不小,试图阻止她立刻行动,“你想怎么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劝阻。
张胜寒抬起头,平静地迎上铁路的目光。那眼神清澈却无比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她手腕微微发力,轻易地挣脱了铁路的钳制,动作流畅自然。
“进去救人啊。”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国安看着张胜寒那副“理所当然”要下地狱的模样,再看看她眼底那抹被冰冷战意点燃的“兴奋”,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他总觉得张胜寒这“救人”的念头里,恐怕“清理障碍”的成分更大一些…她是真的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