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谷的撤离,没有丝毫混乱。
上百名漩涡鸣人的影分身,组成了一道冰冷而高效的移动城墙。他们沉默地执行着指令,将刚刚从绝望中被捞出来的血之池族人,按照一套严密的军事化流程进行重组。
信息登记、伤势评估、分组编队……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窒息,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一名叫赤血的青年,因为体力尚存,第五个领到了饼干和水。他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转身就想找个角落歇着。
一只手,如同铁钳,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个影分身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一个正艰难搀扶着自己年迈母亲的中年妇女。
赤血愣住了。
影分身没有说话,只是收回手,指了指赤血手里的食物,又指了指那位需要帮助的妇人。
意思再明白不过。
赤血的脸瞬间涨红,他看懂了。在这支队伍里,优先获得生存资源的人,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大步走过去,从那名中年妇女手中接过了几乎要瘫软在地的老人,将他背在了自己身上。
周围的族人目睹了这一幕,心中那份刚刚燃起的、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被一种全新的、陌生的情绪所取代。
这,就是新主人的第一条铁律。
权利与责任,对等。
队伍在影分身的护卫下,踏上了离开地狱谷的路。这些影分身既是保镖,也是劳力。他们扛着那些实在无法行动的老弱病残,步伐稳健,同时又像最警惕的猎犬,将所有从后方追来的、企图补防的汤之国守卫,在人群百米之外就无情地绞杀。
倒地时沉闷的噗通声都传不到血之池族人的耳朵里。
这支由“难民”组成的队伍,行进得像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宇智波佐助走在队伍的后方,负责警戒。他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不得不说,他很向往鸣人带来的秩序,有点像他儿时憧憬的木叶警务部所应该成为的样子。
他苦笑了一下,随即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在奔跑中不小心被石子绊倒,摔在了地上。
“哇——”
响亮的哭声划破了队伍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见,那个一直走在最前方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漩涡鸣人转过身,走向那个趴在地上哭泣的孩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佐助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武器。他看见,周围的血之池族人,包括野分和佳奈,脸上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们害怕,这个孩子的哭闹会触怒这位喜怒无常的新主人。
在他们眼中,鸣人是比汤之国大名更恐怖的存在。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鸣人走到孩子面前,缓缓蹲下身。他没有呵斥,也没有不耐烦。
孩子哭得更凶了,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带着起床气和摔倒的委屈,不管不顾地朝着鸣人伸过来的手腕,使劲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周围的血之池族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几个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睛。
佐助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可鸣人依旧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因为疼痛和委屈而满脸通红的小家伙。
“很疼吗?”鸣人开口了,声音不大,却一反常态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
小男孩抽噎着,点了点头。
“男子汉,摔倒了可以哭,但哭完要自己站起来。”鸣人说着,从忍具包里摸出了一小块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奖励给勇敢的人的。”
是巧克力。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那块散发着香甜气味的东西,一时间忘了哭。
鸣人将巧克力塞进他手里,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去吧,找你妈妈。”
说完,他便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向前走去。
小男孩的母亲惊魂未定地跑过来,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对着鸣人的背影,又是感激,又是畏惧地连连鞠躬。
佐助站在原地,看着鸣人的背影,心头巨震,怔了许久后倏地轻笑一声。
“这家伙,其实一直没有变……真能伪装。”
……
三天后,队伍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暂时休整,物资早已准备齐全。
而汤之国大名府,终于收到了藤田大臣的温泉山庄被控制、地狱谷巢穴被彻底端掉的消息。
“废物!一群废物!”
大名官邸内,汤之国大名气得将一张名贵的桌子整个掀翻,脸上因纵欲过度而浮现的病态潮红,此刻变成了愤怒的猪肝色。
“一帮叛忍,一帮贱民!竟然敢在我的国度里放肆!”他喘着粗气,眼神怨毒,“这帮异端!这帮邪教教徒!”
他猛地转向身边的侍从官,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传我命令!向全国发布最高悬赏令!将那伙人定义为颠覆国家的‘恶魔邪教’!任何一个血之池族人的头颅,赏金十万两!活捉者,赏五十万两!”
“我要让全国的民众,都变成追杀他们的猎犬!我要让他们在汤之国境内!”
命令如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汤之国。
当这个消息通过根部忍者的渠道,传到山谷中的血之池族人耳中时,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秩序,瞬间崩塌。
“完了……全完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们触怒了神明!我们不该离开那个地方的!”
几名幸存的长老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用头撞着地面。他们指着野分和佳奈,发出最恶毒的诅咒:“是你们!是你们这两个叛徒!是你们把毁灭带给了我们!”
恐慌和绝望,如同病毒般在人群中蔓延。他们刚刚才从一个地狱里爬出来,转眼又被推进了一个更大的、由全民组成的炼狱。
面对这濒临崩溃的人群,鸣人一言不发。
他只是抬起手,让手下中一位擅长投影幻术的忍者出来。
这名忍者结了一个简单的印。
下一秒,一幅巨大的幻术影像,凭空投影在了山谷的岩壁上。影像上,是一页来自黑色账本的记录,字迹冰冷而工整。
“火之国历,四月十日。编号十七‘原料’(女,十六岁)首次抽取血液三百毫升,状态良好。”
那一行字,像烧红的烙铁,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人群中,一位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当场昏厥了过去。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安稳’?”
鸣人冰冷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嘈杂。
“这就是你们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坟墓’?像牲口一样被编号,被定期放血,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
他的质问,让那些哭喊的长老们瞬间噤声,脸上血色尽失。
鸣人缓缓转身,指向汤之国悬赏令传来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贯耳!
“现在,看看这个!”
“你们的命,你们的头颅,第一次有了让一个国家感到恐惧的价值!”
“你们不再是阴沟里任人宰割的‘原料’,而是让当权者恐惧到要动用整个国家来围剿的‘敌人’!”
他的话语扭曲、疯狂,却又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这群人被绝望和恐惧锁死的灵魂深处。
“恭喜你们。”
鸣人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容。
“被流放了数百年,苟延残喘了数百年之后,你们终于……从‘牲畜’,晋升为了‘人’!”
这番病态的“祝贺”,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扼杀了所有的恐慌和绝望。赤血等年轻一代的族人,眼中残存的恐惧被一种狂热的、扭曲的荣耀感所取代。
是啊,敌人!他们成了大名的敌人!他们的命,终于值钱了!
看着人群中燃起的火焰,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宣布放弃了原定的、逃往边境的计划。
他伸出手,遥遥指向汤之国首都的方向,下达了让所有人,包括佐助和宁次都为之震惊的命令。
“我们不去边境。”
“我们去首都。”
鸣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们不去躲避审判。”
“我们……去成为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