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欣喜若狂的往前奔跑。
景物越来越清晰,这是两座一模一样的山,高耸入云的山。他突然停下来。
他抱头痛哭。
他沉入海底。
他发疯的屠杀能看到的生物。
他快要窒息的时候才上来,他不想上来的,但是他的身体不同意。
他躺在离山很远的海平面,一动不动。他失望到绝望,他终于知道那是哪里了!那是这片大海的中心。那是双子峰。
那是传说中的地方。传说大海上没办法使用飞舟,就是因为这两座峰有特殊的禁制。它们在守护着什么,于是很少有人能走到这里。
他终于知道自己真的走到了大海的最深处。他的心也跌到了深渊。他已经没办法原路返回了。
大海上的暴风会将他所有的方向扰乱。他能带来这里,也绝对是一种难以复制的“运气”。
他不甘心!他在海面上一动不动躺了好几天,直到饥饿吞噬他的胃,胃里灼热难当。他喝了一大口海水,呛得直吐。这一刻他好像成了凡人。这么痛苦,又这么无力。
他终于,看着双子峰。
杀了鱼,吃了个饱。带了些鱼肉。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
双子峰,到脚下才知道,这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峰,铁岩光滑又锋利。他幸好归一境了。他用断往剑砍着铁岩,一剑只有一个豁口。他砍三剑,借力一下,就这么一只手搭着豁口,一只手砍。
灌注灵力的断剑终究是比毫无生气的岩石硬。
爬了三天他爬到了山顶。
山顶的风光无限好,眺望远方,依旧是大海。他在山顶苦涩着,恸哭着。他不想下去了。
他就这么躺着。
他累了。
第十二年冬。
王昱说“还等吗?”
“不等了。”她摇摇头。
“为什么?”
“凭什么。”她泯着嘴,对自己说。
又过了数月。李清云对王昱说“你想娶我,可以,但是我们第二个儿子要姓苏。”
王昱沉默了一会,答应了。
第二十四年。
仙凡分离后,生灵涂炭。
可这块儿地盘依旧颇为安详。无数难民涌入,却又奇怪的消失。蛰伏了二十年的新民党开始低调隐秘的活跃,许多穷苦的百姓加入了进去。大家抱团取暖。
由于西秦国师商鞅新政的颁布,经过了二十多年积蓄,秦国国家力量空前强大。隐隐有复兴之象!所以说一个骄奢淫逸的皇帝是没办法把整个帝国送入垃圾堆的。
鉴于秦国复兴,齐楚也坐不住了,他们也开始向民间开放通讯指南修炼法,但是对法术符文开始了严控。尤其是攻击类的法术符文,平民擅自修习就是一个字——死!
一个名为灵能机械的东西开始在平民手里出现。据说这东西原本只在少数大贵族手中,可现在也逐步推向平民了。于是,民众惊奇的发现,似乎不需要太多的奴隶了。
商鞅曾说奴隶变成自由民以后,就从生产资料的产生者,也变成了生产资料的消费者。他们会更加努力的工作,带来更多的利润。当年贵族们将信将疑,有些先进分子破天荒的释放了奴隶,也尝到了相应的甜头。
可是这一切原本与普通人无关。他们只能接触到灵能机械,却不能拥有。拥有就意味着死亡。现在不同了,一切都在变化,变得人们都看不懂了……
李清云的二儿子姓苏,她偶尔带着二儿子去看望苏父苏母……儿子叫苏海归。褪色珍珠被她戴在脖子里,坠到胸前。
双子峰。
苏雨饿了,饿的不行了,就飞跃而下,跳下去。跳海里,扑通一声,能坠入很深,仿佛坠入了地狱。然后他带着鱼干,从另一边更光滑的铁岩上攀登。
他突然不想回去,他怕见到她,怕她已为人妇。怕父母已经伤心而亡。他怕,他在逃避,他想不通自己在人生美满时,怎么突然如此。他躺在冷冷的铁岩上,怔怔的看着天空,天空中什么都没有,没有云,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
这一年,邋遢的苏雨看着一个年轻人出现在双子峰上空。
他终于看到了活人。
还是破虚境的高人!
此人一头花白短发,身着普通麻衣,眉宇之间愁容永锁。可他身上的气息却让苏雨感到战栗不安!
苏雨自认杀鱼无数,身上也有难以抹去的煞气。可这个人,好像在地狱啊。
就在这人出现的瞬间,那条陪伴他数十年的魔蟒也被“吓得”猛地一僵硬。从他的手腕逃窜,坠入大海消失不见。
苏雨被此人灵压所慑,一时间忘了阻拦……
苏雨想开口,喉咙只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有些急躁,终于吼出来一个音节。
然而他好像忘了怎么说话。
丞看着苏雨。
看着他想说话又说不出的样子。
看着他着急憋屈涨红的脸……
一道清光落在苏雨喉咙。
“前辈……何人?”
“吾名商丞,师从太白。他曾收你为记名弟子,我寻着气息而来。如今已是商地独立的第二十四年,圣人将死,有人要按捺不住了。
天下动荡,人间不安。地狱恶鬼将出,我需要你,也需要你的雷霆。”
丞挥手幻化出太白的影像。
苏雨认得这个喝酒老头……那是他脑海里的师傅。
丞:“此为原始虚空气息,可助你突破境界。
此物为清剑信物,为你正名分。
如今天地不稳,江陵城靠海,恐有麻烦,你或可顺路解决。处理完事情去清剑山寻我。”
丞:“你即是师父弟子,可以不用剑心通明作为入门辈分,你可有俗家名字?或者可有道号?”
“晚辈道号……清云!”
丞一阵沉默,少顷缓缓道:“好,清云,你我平辈相称即可。”
说罢丞消失不见。
不久后,此间雷霆天罚具出,宛如末日之审判,却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苏雨瞬入破虚境,直到破虚巅峰。借助丞提取的纯粹的原始虚空气息,他甚至隐隐感受到了飞升境的壁垒。
苏雨归来,在江陵城外……
这个乞丐一样的男子,裹着鲸鱼皮,像个傻子一样的对着江陵城大哭。
引得路人纷纷洒下铜钱。
几个乞丐麻溜的跑了过来,捡了铜钱,相视一看,这人莫不是要抢地盘?真不懂规矩!于是就对着苏雨一阵拳打脚踢。
苏雨没有还手,他想着自己当年第一次衣衫褴褛的来时是笑的,这时候却是哭的。
“娘,有乞丐欺负乞丐!”
“归儿还是这么善良,你们去,帮帮他!”
马车里的美妇看着这个乞丐熟悉的侧影,有些出神。唉,还是忘不了吗?
苏雨听得那声音,猛地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如遭雷击!他赶忙低下头,瞬间消失不见。
留下愣在一旁的乞丐,仆役,孩子和她……
野外,他把头扎进河里。河水冲走了那样苦涩的泪水。
既然她已经嫁人,还有了孩子。
那挺好。
那很好……
他在河里洗了洗,发现身上除了断剑,只有这个魔鲸鱼皮……
然后他去了当铺。
穿了当铺老板的衣服。拿了厚厚的一沓银票。
当铺老板光着身子,看着鲸鱼皮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