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中重归死寂,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那三具被斩断的沙匪尸体,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惊险。林逸宸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苏清雅半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喂他服下丹药,又持续将温和的水属性元气渡入他体内,帮他梳理着几乎枯竭的经脉和紊乱的气息,美眸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石猛守在一边,撼山臂铠依旧覆盖双臂,警惕地注视着八卦阵的方向,生怕那些沙匪去而复返。他时不时回头看看林逸宸,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宸哥,你刚才那一下……太吓人了!现在感觉咋样?”
南宫月则默默收集着沙匪掉落的水囊和少量干粮,清点着他们所剩无几的物资。她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但眼神深处,却不断回闪着林逸宸那引动风雷水云、一剑断三敌的震撼场景。那不是普通的武技,那触摸到了“法”的边缘,甚至……更高。他到底得到了怎样的传承?
林逸宸闭目调息,没有回答石猛的话。他全部的精力都沉浸在体内。那惊天一剑的消耗远超想象,气血几乎干涸,识海也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奇异的是,在他意识深处,一段玄奥无比的法诀自行流转,如同拥有生命。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纳虚归真,气引百川……”
这法诀并非他主动回忆,而是如同本能般烙印在灵魂里,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自行运转,极其缓慢地吸纳着周围空间中那稀薄却精纯的土行灵气,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他近乎龟裂的经脉和枯竭的识海。
这法诀……是那黑色碎玉在生死关头,与他自身求生意念共鸣,自然而然浮现的!它没有名字,也没有来历,就像是他突然顿悟了一般。但其核心奥义,却暗合某种天地至理,讲究海纳百川,化外力为己用,最终归于一种虚无与真实之间的玄妙状态。
林逸宸能感觉到,这法诀的层次极高,远非他之前修炼的功法可比。它似乎能作为根基,统御和升华他未来所学的一切。运转之时,胸口那黑色碎玉也传来更加清晰的温凉感,仿佛与这法诀相辅相成,加速着灵气的吸纳和转化。
“我没事……只是脱力,需要点时间恢复。”良久,林逸宸才缓缓睁开眼,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某种新生的感悟。他没有提及法诀的来源,这将成为他最深沉的秘密。
听到他说话,苏清雅终于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宸哥,你刚才用的是啥招?咋那么厉害?教教俺呗!”石猛见林逸宸好转,立刻凑过来,眼睛发亮。
林逸宸苦笑摇头:“教不了。那并非固定的招式,而是一种……状态,一种对力量的运用理解。机缘到了,你自然也会明白。”他这话半真半假,那法诀确实玄奥不可言传,更与碎玉息息相关。
石猛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哦……那俺再练练。”
南宫月将收集到的两个水囊和几块肉干递过来:“水不多了,食物也只够撑一两天。”
形势依旧严峻。虽然暂时击退了沙匪,但他们被困在这地宫之中,前路被神秘石门阻断,后退之路有八卦阵和可能存在的沙匪。
“先恢复体力,再从长计议。”林逸宸接过水囊,小抿了一口,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感觉好了不少。他看向那扇紧闭的石门,目光深邃。
在刚才运转那无名法诀调息时,他隐隐感觉到,这石门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呼唤着他……不,更准确地说,是在呼唤着他胸口的黑色碎玉!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源自本能的共鸣。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林逸宸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至少正常行动无碍了。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石门前。
苏清雅、石猛和南宫月也围了过来。
石门厚重,不知是何材质,上面雕刻的符文比八卦阵更加复杂深奥,隐隐构成某种仪轨。林逸宸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流动、变化,只是速度太慢,肉眼难以察觉。
“这石门上的符文,似乎在演化某种规律……”苏清雅凝神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她出身苏家,对古文字和符文有些研究,但这些符文太过古老和晦涩,她只能看出些许皮毛。
南宫月指着门中央那个不起眼的凹槽:“关键可能在这里。这凹槽的形状……很奇特。”她感觉那形状似乎在哪本极其古老的杂记上见过模糊的描绘,与母亲 古星碗 留下的某些手札有关,但一时想不起来。
林逸宸的心脏却猛地一跳!那凹槽的形状,与他胸口的黑色碎玉几乎一模一样!果然如此!这石门,需要碎玉来开启!
但他绝不能在此刻拿出来!碎玉是他最大的底牌和秘密,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石门上的符文。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浩瀚如星海般的意念碎片,试图顺着他的指尖涌入脑海!
这意念同样破碎不堪,比之前八卦阵带来的更加模糊,只能勉强感知到一些关于“封印”、“守护”、“等待”的零星信息,以及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孤寂与苍凉。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黑色碎玉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指引或传递法诀,而是一种……孺慕?渴望?仿佛迷途的孩子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
林逸宸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石门之后,封存着与黑色碎玉同源,或者至少是关系极其密切的某物!那东西,很可能就是沙匪口中“黄衣人”寻找的目标,也是这处古老地宫真正的核心!
“怎么样?有头绪吗?”石猛急切地问。
林逸宸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符文太过深奥,强行破解恐怕会引发不测。这凹槽或许是钥匙孔,但我们没有钥匙。”
他目光扫过八卦阵方向:“沙匪虽然退了,但未必死心,也可能引来‘黄衣人’。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得另找出路,或者……想办法在沙匪或‘黄衣人’再次到来之前,恢复足够实力,再来尝试。”
他决定暂时放弃开启石门。实力不够,怀璧其罪。一旦石门开启,里面的东西现世,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守不住,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宸哥说得对!”石猛立刻表示赞同,“俺也觉得这门邪乎,还是先找找看有没有别的路吧!”
苏清雅和南宫月也点头同意。经历连番恶战,大家都需要时间和安全的环境来恢复和消化所得。
于是,四人开始以石门为中心,仔细探查这间巨大的石室,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通道或机关。
然而,就在他们专注于寻找出路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石室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双非人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正透过石壁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们。空气中,隐隐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