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古道,前路茫茫。林风携苏璃之魂影,将速度催至极致,化作一道朦胧流光,不断撕裂前方那由破碎时空与混乱道则构成的迷障。身后巡海者那饱含怒意的咆哮逐渐遥远,终至不闻,然那股如芒在背的冰冷威压,却并未彻底散去,仿佛仍在无尽远处遥遥锁定。
二人不敢有丝毫停歇,方才若非青衫客那跨越时空的遥遥一指,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林风亦能感到自身道力在飞速消耗,纵有混沌源树果实带来的短暂补充,在这古道中长时间维持极限遁速,亦是巨大的负担。苏璃魂影紧依着他,光暗之力流转,竭力为他分担着压力,调和着周遭愈发混乱的气息。
不知又穿梭了多久,前方那永恒流淌的混乱光影忽然变得稀疏,视野豁然开朗。一片奇异的景象呈现在他们眼前——
那并非坚实的陆地,而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残破的“纪元遗骸”堆积、悬浮而成的浩瀚“浮岛群”。这些遗骸形态各异,有断裂的山脉漂浮如龙尸,有倾颓的宫阙群落静默悬空,有干涸的星骸散发着最后余热,更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骨骼与金属造物,其上残留着早已湮灭文明的痕迹。它们彼此之间由残存的法则之力或某种神秘的引力维系,共同构成了这片死寂而壮观的悬浮之域。
浮岛群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那雾气并非水汽,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寂灭之意与时光尘埃。此地,仿佛是古道上一个巨大的“坟场”,埋葬着无数失败或消亡的纪元残片。
“好浓郁的终末气息……”苏璃魂影微颤,光暗之力本能地收缩,对此地弥漫的寂灭道韵感到不适。
林风亦是神色凝重,放缓了速度。他体内那已化为轮回根基的终末古魔本源,在此地却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雀跃”,仿佛游子归乡。他小心地探出神识,扫过最近的几座浮岛残骸,其上除却死寂,并未发现任何生灵气息,唯有那些残破建筑与骸骨上留下的战斗痕迹,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惨烈。
就在他们准备绕过这片巨大的浮岛坟场,继续沿古道前行时,一阵若有若无、缥缈空灵的禅唱之音,忽地从浮岛群的最深处传来。
那禅音非歌非诵,音节古老晦涩,其意并非慈悲渡化,而是充满了对“空”、“寂”、“灭”的极致阐述与追求,仿佛在赞颂着万物终将归于虚无的至高真理。禅音入耳,竟引得林风体内混沌宇宙微微滞涩,苏璃的光暗魂波也泛起涟漪,有种要就此沉寂、化入永恒空无的诡异吸引力。
“小心!这禅音有古怪!”林风低喝,混沌道韵流转,强行稳住自身与苏璃的心神。
他目光锐利如电,望向禅音来源之处。只见在浮岛群的最中央,一座格外庞大、形似破碎莲台的漆黑浮岛之上,竟盘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寂灭道则与无数细微的尘埃凝聚而成,披着破旧的灰色僧袍,低眉垂目,嘴唇微动,那诡异的禅唱正是源自于此。
“寂灭禅宗……竟是此道传承残留……”苏璃凭借古老记忆,认出些许根脚,“传说此宗追求终极寂灭,视万物生灭为虚妄,欲化自身为空无,成就所谓‘寂灭佛果’。”
那寂灭禅僧似乎感应到外来者的窥探,缓缓抬起头。其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空洞无比,仿佛两个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他并未看向林风二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他们身后的古道虚空,空洞的眼眸中竟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下一瞬,他停止了禅唱,抬起枯槁的手臂,指向浮岛群的某个方向。随着他这一指,那片区域的灰雾微微散开,露出其后景象——那里并非出口,而是一座半掩在巨大骸骨之下的、相对完好的古老石殿。石殿样式与混沌祖庭颇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朴,殿门紧闭,门楣之上,刻印着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无数世界生灭景象构成的奇异印记。
那印记,林风从未见过,但体内混沌宇宙却在看到它的瞬间,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渴望!
寂灭禅僧做完这一切,便再次垂下头颅,恢复成原本的死寂状态,仿佛从未动过。那诡异的禅唱也未再响起。
林风与苏璃面面相觑,心中疑窦丛生。这寂灭禅僧是何意图?指引他们去往那座石殿?是善意,还是陷阱?那石殿门上的印记,又代表着什么?
巡海者的威胁并未解除,只是暂时被甩开。此地浮岛坟场死寂诡异,这寂灭禅僧更是深不可测。而那石殿之中,似乎隐藏着连他体内混沌宇宙都为之渴望的东西。
是遵循这莫名的指引,冒险一探?还是无视它,尽快离开这片不祥之地?
林风目光闪烁,权衡利弊。最终,他望向那座半掩的古老石殿,感受着体内混沌宇宙传来的强烈悸动,做出了决定。
“且去一观。”他沉声道,牵起苏璃,小心戒备着四周,尤其是那再次陷入死寂的禅僧,缓缓向着那座石殿飞去。
机缘往往与风险并存。或许,这浮岛坟场之中的石殿,便是古道之行的一个重要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