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峡谷的入口,像是一张巨兽贪婪张开的嘴,吞噬着所有的光线与声音。浓郁的灰白色雾气在其中翻滚、流淌,凝而不散,即使站在入口外数丈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带着潮湿与腐朽气息的阴冷。四周的鸟兽声息到了这里仿佛被无形之手掐断,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
“这雾气……有古怪。”苏璃蹙眉感受着,“我的精神力探进去,如同泥牛入海,延伸不出十米就被彻底干扰、吞噬了。”
石猛尝试着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扔进雾中,石头飞入不到五米,便连落地的声音都未曾传出,仿佛被那灰雾彻底吞没。“俺的乖乖,这地方真邪门!”
月华导师脸色凝重地观察着雾气流动的细微规律,以及入口处岩壁上那些被风雨侵蚀却依然隐约可辨的古老刻痕:“不仅仅是天然形成的迷阵,还叠加了某种极为高明的上古幻术与空间干扰法则。难怪能成为阻隔追兵的天然屏障,寻常军队进去,恐怕瞬间就会迷失方向,自相残杀。”
林风运转混沌之力于双目,灰色的微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在他的视野中,那灰雾不再是单纯的雾气,而是无数种混乱、负面能量与特殊水汽、矿尘的混合体,其中还交织着无数细密、破碎的空间裂痕与精神干扰波纹。混沌之力虽不至于被完全屏蔽,但感知范围也被极大压缩,仅能勉强覆盖周身二三十米的范围,而且极为耗神。
“跟紧我,不要离开我周身三步之外。”林风沉声道,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雾之中。苏璃、石猛立刻紧随其后,月华则走在最后,手中捏着一个简单的预警法诀。
一入峡谷,世界仿佛瞬间被调换了。光线变得极其黯淡,如同永恒的黄昏,四周是扭曲、怪异的岩石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的巨兽。空气粘稠而冰冷,带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腐叶的腥甜气味,吸入肺中,让人莫名产生一种烦躁与压抑感。
最可怕的是方向感的丧失。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时而是松软的腐殖层,时而是湿滑的岩石。回头望去,来路已被浓雾彻底封锁,根本无法分辨方向。若非林风凭借混沌之力对能量流动那一点微弱的感应,以及冥冥中对峡谷深处某种“核心”的直觉牵引,他们恐怕早已迷失。
“小心左边!”林风突然低喝,云纹古剑瞬间出鞘,带起一道灰蒙蒙的剑光,斩向左侧雾气中一道无声无息扑来的黑影。
“嗤!”那黑影被剑光扫中,发出一声尖锐却短促的嘶鸣,瞬间消散,只留下一缕精纯的黑暗能量,被林风的混沌之力顺势吸收转化。
“是‘雾魅’,”月华的声音带着警惕,“由峡谷中积郁的负面情绪和破碎灵魂,结合这里的特殊环境孕育出的能量体,没有实体,擅长精神攻击和偷袭。”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的雾气开始剧烈翻涌,更多的黑影在其中凝聚、穿梭,发出窸窸窣窣的、仿佛无数人低语的声音,直接钻入人的脑海,试图勾起内心深处的恐惧与负面情绪。
石猛双眼微微泛红,呼吸粗重了几分,似乎被引发了某种暴戾的情绪。苏璃则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家族决裂的伤痛似乎被放大了。
“紧守心神!”林风低喝,同时将混沌之力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微弱却坚韧的力场,将那些无形的精神低语隔绝在外。石猛和苏璃顿时感觉压力一轻,连忙收敛心神,抵御侵袭。
然而,雾魅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它们前仆后继地冲击着林风的混沌力场,虽然无法突破,却也在不断消耗着他的力量。
“这样下去不行,林风你的消耗太大了!”苏璃焦急道。她法杖挥舞,尝试施展“圣光术”净化这些负面能量体,柔和的白光所过之处,雾魅发出痛苦的嘶鸣,暂时退避,但白光一过,它们又再次凝聚,效果有限。
“得找到它们的源头,或者找到一条能量相对稳定的路径!”月华一边抵御着精神侵袭,一边快速分析着,“林风,你对能量感知最强,试着寻找雾气中能量流动的‘脉络’!”
林风闭上双眼,无视周围越来越多的雾魅和刺耳的精神噪音,全部心神沉入对周围混沌能量的感知中。在他的“心眼”视野里,混乱的灰雾中,确实存在着一些极其细微的、能量相对“平顺”的线条,如同血管般在峡谷中延伸。这些线条的源头,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峡谷的更深处。
“跟我来!”林风猛地睁开眼,剑锋所指,正是其中一条相对清晰的能量脉络。他不再理会那些扑上来的雾魅,只是维持着最基本的混沌力场护住众人,沿着那条无形的“路径”快速前行。
果然,一旦踏上这条能量脉络,周围的雾魅虽然依旧环绕,但攻击性明显减弱,仿佛有所忌惮。而那些混乱的空间干扰和精神噪音也减轻了不少。
四人沿着这条路径疾行,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雾气似乎变淡了一些,能见度提升到了四五十米。两侧的岩壁也变得规整起来,上面开始出现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和早已风化的古老壁画,描绘着一些祭祀、狩猎以及与巨大阴影生物战斗的场景。
“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石猛看着壁画上那些身形矫健、皮肤苍白、使用阴影力量战斗的人形生物,惊讶道。
“是影族。”月华肯定道,“上古时期生活在这里的土着,擅长阴影与隐匿之道。看来峡谷深处,很可能还存在着影族的聚居地或遗迹。”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林风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警戒。
前方路径旁,一块巨大的、如同卧牛般的黑色岩石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人”,至少是人形。他(或者说它)的身材瘦削高挑,全身覆盖着紧身的、如同阴影编织而成的灰黑色衣物,只露出一双没有瞳孔、完全是苍白之色的眼睛。他的皮肤是那种不见天日的惨白,几乎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此,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外泄,直到林风他们靠近到一定距离,才如同鬼魅般显现。
这突如其来的身影让四人瞬间绷紧了神经。石猛战斧横握,苏璃法杖光芒隐现,月华也悄然准备好了防御法术。
然而,那苍白眼眸的“人”并未发动攻击。他只是用那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子,冷漠地扫过四人,最后停留在林风身上,尤其是在他手中的云纹古剑和他周身那淡淡的混沌力场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路径旁边的一条更加狭窄、被浓密雾气笼罩的岔路。那条岔路的方向,与林风感应的能量脉络核心方向,并不一致。
做完这个动作,这神秘的“人”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在了雾气与岩石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四人面面相觑。
“他……是什么意思?”石猛疑惑地看向那条阴森的岔路,“让俺们走那边?”
“是警告,还是指引?”苏璃不确定地问道。
月华眉头紧锁:“影族排外且神秘,他们的意图难以揣度。但可以肯定,我们已经被他们注意到了。”
林风感受着那条岔路方向传来的气息,那里似乎更加阴冷、死寂,隐隐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沿着能量脉络继续向前,虽然感觉上更“安全”,但谁又能保证那不是通往影族陷阱的道路?
他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回那条被指引的岔路,眼神锐利:
“他指向的那条路,魔气残留的痕迹……比我们来的方向,要浓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