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在荣时林的光晕中已撑了近一个时辰,周身那片看似生机盎然的林木,实则如无数细针般刺吸着他的灵力——丹田内原本凝练如团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经脉中流转的气息从奔腾江河弱成涓涓细流,最后竟连引气入体的基础感应都变得滞涩,仿佛一夜退回初入修炼界的懵懂状态。
他咬着牙数次催动心法,试图稳住灵力流失的势头,可掌心刚聚起一丝微薄气劲,便被荣时林的草木精气瞬间吞噬,连带着识海都泛起一阵眩晕。眼看再撑下去恐伤及根基,张龙终于收势,盘膝坐在满地青茵上,双目紧闭调息:指尖掐诀引动残存灵力,一点点梳理紊乱的经脉,将荣时林侵入体内的驳杂气息缓缓逼出体外。
半个时辰后,他缓缓睁眼,眸中已无先前的焦躁。既然荣时林以“生”耗力,那反其道而行的枯时林或许才是破局之法。他起身拍落衣上草屑,望向不远处那片枯枝虬结、连日光都透不进的枯时林——林中风声呜咽,地面铺满干裂的树皮与朽木,隐约能看到几株早已枯死的古木枝干如鬼爪般伸向天空,透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张龙深吸一口气,将调息后仅恢复三成的灵力稳在丹田,抬步迈入枯时林。刚一踏入,便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窜上,不同于荣时林环境让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心法护住心脉,脚步沉稳地向着枯林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枯木间隙,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数。
何婉儿身影刚踏出时光枯荣林的边界,那股萦绕周身、时枯时荣的奇异灵力便骤然消散,紧绷的心神也随之一松。她不敢耽搁,寻了块背风的青石盘膝坐下,指尖迅速掐诀,引动体内灵力循着经脉缓缓流转——方才在林中度劫时,为了在荣林的灵力耗损与枯林的气息侵蚀间寻得平衡,她强行催动了六成灵力,此刻丹田内气息紊乱,经脉也隐隐作痛。
调息的间隙,她闭上眼,枯荣林中的景象仍清晰如昨:初入荣林时,漫天青茵如活物般缠上四肢,丹田内灵力以惊人速度流失,她险些如先前遇到的修士般退回淬体境初期;慌神间误闯枯林,又被那如坠冰窟的死寂气息冻得经脉发麻,几株枯木枝干突然化作鬼爪袭来,若非她急中生智引荣林残存的生机护住心脉,恐怕早已栽在林中。
灵力在经脉中缓缓归位,何婉儿嘴角勾起一抹后怕的弧度,暗自庆幸:“幸好当时没硬抗枯林的寒煞,反而借荣林余韵对冲,又凭着幼时练的缩骨术躲过了枯木突袭…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已褪去初时的惊惶,只剩几分沉静。抬手拭去额角残留的薄汗,目光望向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道——那便是通往心劫枯荣境的入口,隐约能看到山道尽头盘旋着一层淡紫色的光晕,透着比时光枯荣林更甚的威压。何婉儿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紊乱的灵力归入丹田,起身拍了拍衣摆,眼神变得坚定:“下一关在前,可不能因这点侥幸便松懈。”
张成龙刚踏入枯时林,脚下干裂的朽木便“咔嚓”一声脆响,仿佛被他的脚步震碎了最后一丝支撑。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一股比预想中凛冽数倍的死寂寒气便顺着脚踝窜上,瞬间裹住四肢百骸——不同于荣时林润物无声的灵力耗损,枯时林的寒意如淬了冰的钢针,直往经脉缝隙里钻,刚在荣林耗得只剩四成的灵力,竟在这一瞬被冻得滞涩难行。
他猛地咬牙,强行运转心法催逼灵力护住心脉,可目光扫过四周,心头又沉了几分:头顶枯木虬枝如鬼爪交错,将天光遮得严严实实,地面堆积的朽木下隐约泛着青黑,不知是积年的腐气还是暗藏的禁制;耳畔风声呜咽,混着枯木断裂的“咯吱”声,竟让他恍惚间想起当时身处绝境时的回忆——那时也是这样,周身只剩刺骨的冷,连呼救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走神的刹那,左侧一株半朽的古木突然动了!原本垂落的枯枝如活蛇般猛地缠上他的左臂,寒气顺着枝干直侵骨髓,左臂经脉瞬间僵麻,灵力险些溃散。张成龙惊出一身冷汗,急忙甩动左臂,同时右手取出玄铁锤,引动丹田仅存的灵力砸向枯枝——“砰”的一声,枯枝断裂处竟渗出黑褐色的汁液,落地瞬间便将地面的朽木冻成了碎渣。
他踉跄后退两步,靠在一株相对粗壮的枯树干上喘息,暗自懊恼方才的分神。指尖掐诀稳住紊乱的灵力,张成龙望着眼前幽深死寂的枯林,眉头紧锁:荣时林灵力飞速消耗,枯时林寒意侵袭经脉,这时光枯荣林的两重劫,竟连半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枯木间隙,抬步继续向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再触发新的危机。
王伦踉跄着退到枯荣镜像台边缘,脚掌踩在台边光滑的石面上,险些栽下那深不见底的台下深渊。对面的荣影刚散去周身缠绕的荣藤,又从镜像台的青纹中汲取生机,数根翠绿藤蔓再次破土而出,如灵蛇般朝他窜来——这已是他在台上撑过的第七次攻击,可每次反抗都像打在棉花上,连荣影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本是山野间的散修,修为刚够淬体境中期,能闯到枯荣镜像台全凭运气:哪曾想这镜像台竟会照出与自己灵力同源、却强上数倍的荣影。此刻王伦丹田内灵力已所剩无几,方才为了挣脱荣藤,他连压箱底的爆气符都用了,可那荣影竟能借着镜像台的生机瞬间恢复,荣藤缠来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拼了!”王伦咬牙,抽出背后锈迹斑斑的铁剑,咬牙催动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剑身,朝着迎面而来的荣藤斩去。可剑刃刚碰到藤蔓,便被一股柔劲卸去力道,荣藤顺势缠上剑身,顺着手臂飞快向上蔓延。他想撒手弃剑,却为时已晚——数根荣藤瞬间缠住他的四肢与躯干,越收越紧,勒得他骨骼咯咯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紧接着,一股吸力从荣藤上传来,丹田内本就稀薄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般被抽走,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王伦眼前阵阵发黑,耳边还能听到荣影那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带着冰冷笑意的声音:“散修之资,也敢闯枯荣境?”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只觉得身上的荣藤越收越紧,灵力被吸得一干二净,身体软软地倒在镜像台上,彻底陷入了昏迷,唯有那几根荣藤仍缠绕在他身上,缓缓汲取着他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