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带着小莲和三七回到了自己那处偏僻的小院。院子里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带着几分无人打理的寂寥。他径直走向那把他最珍视的“现代灵魂安慰椅”——那张旧躺椅,用袖子拂去上面新落的树叶与之前淋雨未干透的些许水渍,毫不客气地躺了下去。
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暖洋洋的。他从将苏半夏给他的那本厚厚药材图鉴,“哗啦”一下展开,盖在脸上,隔绝了过于明亮的光线,也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收拾东西?”林轩在书下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摆烂,“呵,我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赘婿,有什么可收拾的?最值钱的家当,恐怕还是娘子心疼我,特意让人给我新做的两套衣裳。”
想到这里,他心安理得地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在这熟悉的环境里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为惬意的一次午休。
小莲和三七站在院中,看着自家姑爷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架势,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默契。
小莲双手叉腰,压低声音对三七“教育”道:“看见没?姑爷是有大本事的人,心思都用在赚钱……呃,用在谋划大事上了!这种收拾屋子和整理衣物的小事,怎么能劳烦姑爷亲自动手呢?自然是我们来做才合适!”
三七用力点头,深以为然:“小莲姐说得对!姑爷是干大事的!”
于是,两人不再耽搁,轻手轻脚地开始忙碌起来。小莲负责整理林轩那为数不多的衣物和零散物品,三七则在一旁打下手。
三七一边费力地把几本书摞好,一边忍不住好奇,小声问:“小莲姐,姑爷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啊?这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小莲正小心翼翼地将林轩那两套新衣服叠放整齐,闻言瞪了他一眼,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问题?不该问的别问!”
三七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嘀咕:“我就是好奇嘛……至少得知道姑爷搬到哪里去,以后我想找他的时候也方便些呀。”
小莲看了看躺椅上似乎已经睡着的林轩,神秘兮兮地凑到三七耳边,用气声道:“好吧,看在你这么忠心的份上,悄悄告诉你——姑爷呀,要搬去和小姐一起住啦!”
“啊?”三七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又赶紧自己捂住嘴,瓮声瓮气地确认,“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莲脸上露出几分小得意,仿佛自己是促成此事的头号功臣,“我跟你讲,姑爷这屋顶漏雨,还是我给捅破的呢!总之,这都是为了姑爷和小姐好!”
她骄傲地说出自己“捅屋顶”的壮举,根本不带犹豫和后怕的。
“啊?小莲姐,你怎么这样对姑爷啊?”三七看着湿漉漉的地面,以及那个简单的睡觉装备,心疼姑爷三秒。
小莲也注意到了那没有淋雨的位置,也有些于心不忍,姑爷就是这样将就睡了一晚啊?难怪白天那么多瞌睡的。
哎,都怪自己!
但一想起姑爷马上就和小姐同住了,她又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用一种充满憧憬的语气问道,“三七,你想不想姑爷和小姐以后和和美美,生个漂漂亮亮的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呀?”
三七的双眼立刻迸发出光芒,用力点头:“想!当然想!半夏姐姐像仙女一样好看,姑爷也长得俊俏,他们生的小娃娃,一定像年画上的金童玉女一样好看!”
“那是!”小莲与有荣焉地扬起下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美好的未来。
两人一边愉快地低声聊着天,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小小的偏院里,阳光静谧,树影微摇,充满了一种温馨和希望的“岁月静好”。
林轩在药材图鉴下,听着耳边隐约的絮语,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放松的弧度,竟真的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济世堂前厅。
苏半夏送走一位抓药的客人,终于得了些空闲,便坐在柜台后,拿出账本,低头仔细核算着今日的收益。她神情专注,纤长的手指在算盘上灵活地拨动,发出清脆而有韵律的声响,时而提笔在账册上标注几下。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而陌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种让她极不舒服的火热。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心中微微一凛。
只见柜台前不足两米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年轻公子。此人约莫二十岁年纪,身穿一袭宝蓝色锦缎长袍,衣料华贵,绣着精致的暗纹,腰束玉带,悬挂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玉佩。他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轻浮之气,嘴角噙着一丝自以为风流的笑意,正目不转睛、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这种仿佛被当成什么稀罕物事打量的眼神,让苏半夏浑身不自在,如同有细小的毛虫在身上爬。她强压下心中的反感,放下手中的紫檀木算盘,抬起清冷的眸子,语气平和却疏离地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是需要抓药,还是看病问诊?”
那蓝衣公子仿佛没听见,依旧痴痴地看着她,眼神在她清丽的脸庞和专注工作时留下的认真痕迹上流连。
苏半夏眉头微蹙,心中不悦更甚,稍微提高了些嗓音,将问题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公子,若无事,还请不要在此停留,以免耽误其他客人。”
蓝衣公子这才像是骤然回神,脸上那抹轻浮的笑意加深,他装模作样地双手作揖,微微弯腰,动作看似礼貌,眼神却依旧黏在苏半夏身上:“姑娘,实在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方才见姑娘于柜台之后,纤指拨算,低首凝眸,神情专注,侧影如画……真真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此情此景,宛若一幅绝妙的仕女图,令人心驰神往,一时竟看得痴了,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这番文绉绉的夸赞,非但没让苏半夏感到丝毫欣喜,反而让她胃里一阵不适。她秀眉蹙得更紧,语气也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结了冰霜:“公子若是无事,还请自便,莫要打扰小店做生意。”
出于女子的直觉,她对这陌生男子以及他那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充满了排斥和警惕。
然而,苏半夏越是这般冷淡排斥,那蓝衣公子反而像是被激起了更强的兴趣。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向前靠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在柜台边缘,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姑娘千万别误会,在下绝无恶意。实在是觉得姑娘气质出尘,宛如空谷幽兰,自带一股冰清玉洁之感,令人见之忘俗。故而冒昧,想与姑娘结识一番,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苏半夏面沉如水,只想尽快打发他走,冷声道:“我叫苏半夏。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