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过冰原,将方才战斗残留的灵力波动与血腥气一丝丝撕碎、带走。钟清羽搀扶着几乎无法自行站立的铁震,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潜入冰雷涧边缘一处更为深邃、被万年不化玄冰覆盖的裂隙之中。
“咳咳……”铁震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淤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陈昆最后那含怒一击,即便大部分威力被钟清羽巧妙引偏,余波也绝非他一个筑基中期的散修能轻易承受。
钟清羽将他小心安置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冰壁凹陷处,动作迅捷而稳定。他先是取出一枚得自宗门、药性相对温和的固本培元丹药塞入铁震口中,随即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谐振力场,轻轻点在铁震胸腹几处要害穴位。
这不是治疗,而是“维稳”。他以精确入微的力场振动,暂时梳理、压制铁震体内紊乱暴走的灵力,防止伤势进一步恶化,同时催化药力化开。
做完这一切,钟清羽才背靠冰冷的岩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左肩处被陈昆秘法擦过的伤口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带着一种侵蚀经脉的阴毒力量。他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混沌真气,以谐振之法高频震荡伤口区域,将那丝丝缕缕的异种能量一点点磨灭、排出。
“清羽道友……这次,连累你了。”铁震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愧疚。若非为了救他,钟清羽或许有更从容的手段应对玄兵阁的人。
钟清羽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裂隙外灰蒙的天空,眼神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无需介怀,铁震兄。冲突不可避免。从我们选择冰雷涧,从玄兵阁盯上冰芯铁核开始,这就是必然结局。”
他抬起右手,掌心上方悬浮着那枚来之不易的、散发着幽幽寒芒与微弱雷纹的【冰芯铁核】。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陈昆虽重伤,但以其睚眦必报的性格和玄兵阁在此地的势力,最多两个时辰,大队人马必将封锁整个冰雷涧区域。”钟清羽的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物理定律,“此处,已非久留之地,更非进行道基修复的安稳之所。”
铁震闻言,脸上忧色更重:“那……我们该如何是好?玄兵阁在北境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如今皆负有伤,恐怕难以远遁。”
“原计划利用雷池修复道基的方案,风险已急剧升高,暂不可行。”钟清羽直接否定了最初的最优解。他闭上双眼,识海中庞大的数据流再次奔腾起来——北境地图、已知势力分布、资源点、以及……阿雅那番看似童言无忌的警告。
“星辰的低语……映照不是现在天空的冰……”
这两句话如同两个特殊的关键词,在他构建的北境信息模型中不断碰撞、检索、关联。无数看似无关的碎片信息被调动起来:关于星辉部落的古老传说、北境关于时空错乱的零星记载、冰原之下可能存在的未知结构……
片刻后,他倏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我们启用备用方案。”钟清羽看向铁震,语气斩钉截铁,“不去霜陨城,也不直接去雷池。我们去找‘星辉部落’。”
“星辉部落?”铁震一怔,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而又神秘,“那个传说中侍奉星辰的隐世部落?道友有线索?”
“嗯。”钟清羽微微颔首,“救下阿雅时,她留下了指引。虽然隐晦,但结合北境的地理能量流向与古老星图残卷,并非无迹可寻。”
他摊开手掌,以自身微弱的灵力在掌心勾勒出一幅简略的能量流向图,其中几个关键节点的星光标记格外醒目。
“阿雅的警告,暗示星辉部落的所在,可能关联着某种超乎寻常的自然现象,甚至涉及时空层面。那里,或许比雷池更危险,但也可能蕴含着超越玄兵阁认知的机遇与庇护。”
他顿了顿,看向铁震,眼神坦诚:“此举风险未知,前路莫测。但留在冰雷涧,是十死无生;前往雷池,是九死一生;而寻找星辉部落,至少为我们争得了一线‘未知’的生机,或许还能找到解决你我伤势,乃至修复道基的另类途径。”
铁震看着钟清羽那双充满理性与决断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体内被暂时压制住的伤势,猛地一咬牙:“妈的,反正这条命也是道友救回来的!我铁震烂命一条,跟着道友闯了!玄兵阁那帮杂碎,想轻易拿下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钟清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迅速起身,开始清理他们留下的痕迹,并以冰屑和残余灵力布置了几个简单的误导性警戒符箓——并非为了阻挡追兵,只为争取片刻的预警时间。
“我们需要在玄兵阁大队人马合围之前,离开冰雷涧,向西进入‘沉星峡谷’区域。”钟清羽将行动方案同步给铁震,“根据推算,那里是星辉部落可能存在的区域之一。你的伤势需要稳定,我们边走边治。”
他搀扶起铁震,两人化作两道几乎与冰原环境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出冰隙,迎着愈发猛烈的风雪,向着西方那片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冰原深处,疾行而去。
身后,冰雷涧的雷鸣依旧,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那里酝酿。而前方,是迷雾重重的星辰指引,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