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藏经阁的扫地老者
大比结束已过旬日，卧龙峰那股因暴富而产生的眩晕感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紧迫感。王磐带着伤势初愈的弟子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规划那笔巨额灵石的使用，修缮破败的殿宇，购置必要的修行物资，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却又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珍惜。
钟清羽将日常事务全权交由王磐处理，他自己则准备动身，前往藏经阁兑换那份至关重要的奖励——第五层的阅览权限。这不仅关乎他个人的修行前路，更可能关系到能否为卧龙峰，乃至为他自己那条“格物之道”，找到更坚实的理论基础。
再次踏入恢弘古朴的藏经阁，与前次前来查阅杂学时的无人问津不同，这次他一进门，便感受到了许多道或明或暗的视线。有好奇，有审视，有嫉妒，也有不易察觉的寒意。他如今是宗门新晋的“风云人物”，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通往更高层的楼梯口，那里有一位面容严肃的执事长老值守。验过掌门令牌，执事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微微颔首，让开了通路。
就在钟清羽即将踏上楼梯时，眼角余光瞥见楼梯旁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的老者，正拿着一把破旧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他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古怪歌谣，眼神浑浊，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钟清羽并未在意，这类负责洒扫的低阶杂役，在宗门各处都很常见。
然而，就在他与那老者擦肩而过的瞬间，老者似乎被自己的扫帚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中扫帚脱手，朝着钟清羽飞来。动作看似笨拙，角度却颇为刁钻。
钟清羽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侧身，右手迅如闪电般探出，并非去抓那扫帚，而是食指在其木质柄部轻轻一弹。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震颤响起。那扫帚仿佛被一股巧劲拨动，在空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弧线，旋转着落回老者脚边，不偏不倚。
老者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捡起扫帚，挠了挠乱发，对着钟清羽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嘿嘿，小子，手脚挺利索嘛。这楼梯，可不好上啊。”
钟清羽心中一动。这老者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停下脚步，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不敢当。”老者摆摆手，又开始胡乱扫地，嘴里嘟囔着，“就是觉得，有些人啊，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非要去钻那牛角尖……第五层？那里的东西，硌牙，不好消化哟。”
钟清羽目光微凝。这老者看似疯言疯语，却似乎知道他的目的。“多谢前辈提醒，晚辈自有分寸。”
“分寸？嘿嘿……”老者抬起头，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盯着钟清羽，压低声音，如同耳语，“小子，你觉得……灵气是什么？”
钟清羽一怔，没想到他会问出如此本源的问题。他沉吟片刻，谨慎答道：“灵气乃天地能量之精华，修士修行之根本。”
“精华？根本？”老者嗤笑一声，用扫帚柄敲了敲地面，“那你说，这石头里有精华吗？这风里有根本吗？你看那窗外的光，它是粒子还是波？”
一连串的问题，看似毫无逻辑，却如同重锤，敲击在钟清羽的心头！这老者的问题，竟然隐隐指向了他一直在思考的“弦论”本质！
“观测之时，它为粒子；感知其动，它为波。”钟清羽尝试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回答。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很快又被疯癫掩盖：“粒子……波……嘿嘿，有点意思。那你再想想，你吸收灵气，是把它当成了粒子，还是波？你的丹田，是个仓库，还是个……谐振腔？”
谐振腔！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钟清羽脑海中炸响！这是他基于自身理解和那枚黑色玉简，才刚刚初步形成的概念，甚至还未与任何人深入探讨过！这个看似疯癫的扫地老者，竟然一语道破！
钟清羽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再次深深一揖：“请前辈明示！”
然而，老者却又恢复了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扛起扫帚，一边哼着怪调，一边摇摇晃晃地朝着藏书架深处走去，只留下一句飘忽不定的话：
“明示啥？老头子我啥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那第五层角落里，有块破镜子，照人不清，照己不明，但偶尔……能照见点别的什么影子，怪有趣的……”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层层书架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钟清羽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这藏经阁内，果然藏龙卧虎！这位扫地老者，绝非普通杂役！他那看似疯癫的话语，每一句都蕴含着深意，尤其是关于“谐振腔”的提点，以及那面“破镜子”的暗示……
他抬头望向通往第五层的楼梯，眼神更加坚定。无论上面有什么“硌牙”的东西，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都必须上去一探究竟。
这藏经阁第五层，看来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