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擂火初燃 三
守擂战第二日,演武场的气氛与前一日已截然不同。
经过首日的试探,各峰似乎都摸清了卧龙峰的“底细”——除了擂主钟清羽凭借诡异手段难以攻克外,其余弟子皆不堪一击。而钟清羽碍于擂主身份,无法离开擂台庇护同门。
这像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当日的攻擂依旧激烈,但更多的“火力”,开始倾泻在走下擂台、试图为卧龙峰争取积分的其他弟子身上。
“卧龙峰,李默,挑战金虹峰擂台!”一位面容坚毅的卧龙峰内门弟子,练气八层修为,大步走向金虹峰的光柱。
他的对手是一名金虹峰练气九层的弟子。战斗开始,李默施展卧龙峰一套以缠斗着称的“柔云掌法”,掌风绵密,试图以柔克刚。然而,那金虹峰弟子剑法极其刁钻狠辣,招招不离李默周身要害,灵力更是带着一股灼热的穿透性。
十招过后,李默已左支右绌。一次格挡不及,被对方剑罡扫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重重摔在擂台边缘,胸骨塌陷,当场昏死过去。
“李师兄!”
卧龙峰弟子惊呼着冲上去救治。而那金虹峰弟子则收剑而立,冷冷道:“技不如人,便该有自知之明。卧龙峰的功法,果然软绵无力,不堪一击。”话语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钟清羽在自家擂台光柱内,看着同门被重伤抬下,眼神微凝,袖中的手指悄然收紧,但规则所限,他什么也不能做。
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三日,冲突进一步升级。
一位名叫李默(与第二日受伤者同名,为卧龙峰另一弟子)的年轻弟子,性子刚烈,在挑战厚土峰弟子时,因对方屡屡以言语侮辱卧龙峰传承,怒而施展搏命招式。然而实力差距悬殊,被那厚土峰弟子以“裂石掌”狠狠拍在气海之上。
“噗——”李默狂喷鲜血,丹田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摔下擂台,面如金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
“哼,不自量力,废你修为,以示惩戒!”那厚土峰弟子站在擂台边缘,声音冷酷。
废修为!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卧龙峰弟子耳边炸响!修炼之人,修为被废,简直生不如死!
“阿默!” “你们……你们怎能下此毒手!”
卧龙峰弟子群情激愤,几乎要冲上前去理论,却被对方更强的灵压和执法弟子冰冷的眼神逼退。规则允许“失手”,只要不伤及性命。
钟清羽站在光柱内,看着那个昨日还朝气蓬勃、喊他“钟师兄”的师弟,此刻如同失去生机的朽木般被抬走,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冰冷了几分。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李默平日钻研他留下的那些基础“格物”笔记时,那专注而明亮的眼神。
一种名为“怒”的情绪,如同地火,在他一贯冷静的心湖下开始奔涌。但他依旧只是站着,如同沉默的山崖。
第四日,压抑的氛围几乎凝成实质。
卧龙峰剩下的弟子已然不多,且个个面带悲愤与恐惧。一位名叫李默(此为第三人,卧龙峰外门执事弟子)的弟子,是钟清羽初入卧龙峰时,少数几个不曾嘲笑他、还帮他熟悉环境的老人,性情憨厚。他自知实力低微,上台只为不堕卧龙峰名头。
他的对手是丹霞峰一名弟子。战斗本无悬念,但那丹霞峰弟子却在胜券在握时,并未直接将李默击下台,而是操控着一种带有腐蚀性的绿色毒雾,一点点侵蚀李默的护体灵光,灼烧他的皮肤,听着他痛苦的闷哼,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卧龙峰不是喜欢研究吗?尝尝我这‘腐骨灵烟’的滋味如何?看看你的‘格物’之道,能不能解此毒?”话语中的恶意,令人发指。
最终,李默浑身焦黑,多处可见白骨,奄奄一息地被抬下,道基受损,即便救回,前途也已尽毁。
接连三日,卧龙峰弟子非死即残,尤其是几位与钟清羽关系亲近、性格淳厚的师弟接连被废,让整个卧龙峰区域笼罩在一片悲愤和绝望的阴云之中。其他几峰的弟子,投来的目光或是怜悯,或是幸灾乐祸,或是赤裸裸的轻蔑。
金虹峰、厚土峰方向,甚至传来隐隐的哄笑和肆无忌惮的议论。
“看来卧龙峰的气数,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个钟清羽,又能改变什么?护得住自己,护不住全峰上下。” “明日最后一日,看他如何自处!”
钟清羽依旧守着他的擂台,将所有挑战者拒之门外。他胜得依旧干脆,甚至比前几日更加沉默,出手也更加简洁、近乎冷漠。
没有人看到,在他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下,胸腔内奔涌的怒火几乎要焚尽理智。也没有人察觉到,他每一次出手化解攻击时,那精准点向对手灵力节点的指尖,所蕴含的灵力频率,比以往更加尖锐、更加接近某种崩溃的临界点。他仿佛在借此,宣泄着那无法言说的愤怒,同时……也在进行着某种危险的测算。
他记录下每一个重伤、废掉他同门之人出手的灵力特征、频率波动、功法习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所有数据烙印在脑海。
夜幕降临,卧龙峰驻地一片愁云惨雾。药香混合着血腥气,压抑的抽泣声在风中飘散。
钟清羽没有去看望受伤的同门,他独自一人立于峰顶,望着山下其他几峰依旧喧嚣的灯火,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规则?限制?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灵力跳跃,在其周围,空气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嗡鸣,那是一种极度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引发连锁崩溃的危险频率。
“明日……”
他低声自语,声音融入夜风,带着一丝决绝的寒意。
“……便让这擂台,奏响你们的……葬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