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抓到他得到的奖赏！”百夫长刚才已经在李承乾的第一轮冲锋时，便已被砍了头颅，但副手立刻接过指挥，用尽力气嘶吼，试图重新点燃部下的贪婪，“黄金！奴隶！草场！抓住他，一切都是我们的！”
重赏之下，残存的薛延陀骑兵眼中再次燃起疯狂的光芒，恐惧被更大的欲望暂时压制。
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顾伤亡，从四面八方再次向李承乾合围过来，刀枪并举，誓要将这移动的金山留下！
“保护殿下！”远处的亲卫见状目眦欲裂，拼命催马想要冲进来，却被外围的敌人死死挡住。
然而，身陷重围的李承乾，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面对如林般刺来的兵刃，他猛地一拉缰绳，同时双腿用力一夹马腹！
“踏雪，上！”
神骏的乌云踏雪发出一声高亢入云的嘶鸣，在薛延陀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它竟然后腿发力，前蹄扬起，没有试图突破正面密不透风的人墙，而是向着侧面一道近乎垂直、布满碎石灌木的陡峭山壁直冲而去！
“他疯了？！”薛延陀人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乌云踏雪四蹄如飞，在陡坡上竟如履平地！它那雪白的蹄腕在黝黑山石的映衬下格外醒目，每一次踏落都稳健无比，带着一种违反常理的轻盈与力量，沿着山壁瞬间冲上了数米之高！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乌云踏雪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奋力一跃！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黑色的神驹载着它的主人，高高凌空，仿佛挣脱了大地束缚，从一众薛延陀骑兵的头顶飞跃而过！阳光勾勒出它流畅矫健的轮廓，以及马背上那位金甲太子冰冷肃杀的身影。
李承乾居高临下，目光如电，手中那柄古朴而锋锐的湛卢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寒光！
剑光过处，五名正仰头呆望、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薛延陀骑兵，头颅瞬间与脖颈分离，带着喷射的血泉，高高飞起！他们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与茫然的表情。
“砰！”
乌云踏雪稳稳落地，恰好落在了包围圈的外围，堵住了谷口的方向。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的崩溃！
“妖……妖怪啊！”
“长生天！这是天马！他是天神！”
“逃！快逃啊！”
亲眼目睹这非人般的一幕，剩余的薛延陀骑兵肝胆俱裂，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什么黄金赏赐，都比不上活命重要！不知是谁先发喊，剩下的一百多人彻底失去了战意，纷纷掉转马头，只想远离这个杀神。
就在这时，李承乾勒住战马，湛卢剑斜指地面，声如雷霆，炸响在每一个亡魂丧胆的敌人耳边：
“丢刀下马！跪地不杀！”
这声大喝如同最终审判，彻底击垮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哐当！”
“铛啷……”
兵刃落地声此起彼伏，残存的一百多名薛延陀骑兵争先恐后地滚鞍下马，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头颅深埋，浑身颤抖，不敢直视那道如同天神般的身影。
恰在此时，李承乾的亲卫们终于奋力突破了外围零星的抵抗，冲了进来。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惨烈厮杀，而是令他们终生难忘的壮观景象。
尸横遍野的谷地中，太子殿下单人独骑，屹立于谷口。他身下的乌云踏雪昂首挺立，神骏非凡。
而他手中那柄尚在滴血的湛卢剑，正平静地指向前方。剑锋所向，是整整一百多名丢盔弃甲、跪伏在地的薛延陀精锐骑兵！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谷地，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战神临凡。
李承乾看也未看那些投降的敌人，对冲到近前的亲卫淡淡道：“留下几人看守俘虏，清扫战场。其余人，随我奔赴野狼谷！”
话音未落，他已一抖缰绳，乌云踏雪会意，化作一道黑色疾风，冲出凤凰谷，直奔那片决定最终胜负的主战场！
野狼谷外，中卫道左侧的密林深处，程处默和他麾下八百名静塞军，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斑驳的树影之中。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透过林木缝隙，看到野狼谷入口以及部分谷内的情形。
当看到薛延陀的主力骑兵带着冲天煞气涌入野狼谷，紧接着谷内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兵刃撞击声时，程处默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马槊，脸色潮红。
他并非紧张，而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敬佩。
“殿下……真乃神人也！”他低声喃喃。
这一切，竟完全在太子殿下的算计之中！暗枭离间，引蛇出洞，驱虎吞狼……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敌人心智的薄弱处。如今，这两伙本该合力针对太子的叛军，却在这野狼谷内自相残杀起来。
“将军，看谷内！”副将低声提醒，将程处默的思绪拉回战场。
程处默凝神望去。只见野狼谷内已化作了血腥的修罗场。
薛延陀骑兵凭借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如同狂暴的狼群，从多个方向不断冲击着魏王部队的阵线。
他们怀着被背叛的刻骨仇恨，攻势疯狂而不计代价，弯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雨，战马的铁蹄践踏着倒地的伤兵，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杀光这些背信弃义的唐狗！”
“为了死去的弟兄，报仇！”
然而，他们面对的那一千五百名魏王伏兵，乃是李泰耗费重金、精心操练多年的绝对精锐！
他们虽惊不乱，在遭遇突袭的初期混乱后，迅速在各级将领的怒吼中结成了坚固的防御阵型。
“立盾！长枪前指！”
“弩手，自由散射，压制骑弓！”
“陌刀队，听我号令！”
这些唐军士卒身披铁甲，装备精良，尤其是那支约三百人的陌刀队，更是如同磐石般屹立在阵前。
一旦有薛延陀骑兵凭借马速冲破箭雨靠近，等待他们的便是陌刀队如同城墙推进般的恐怖反击！雪亮沉重的陌刀化作一片刀轮，挥舞之下，当真如砍瓜切菜般，连人带马一同劈碎，瞬间就能清空一片区域，凶悍绝伦！几次三番，硬生生将薛延陀最凶猛的冲锋势头遏制在阵前三十步之外。
战斗从一开始就惨烈到了极致。
薛延陀胜在人多，采用车轮战术，一波退下，一波又上，试图用持续不断的压力拖垮、磨光这支精锐。
他们在外围游走，利用骑射骚扰，也给唐军造成了持续的伤亡。
而唐军则胜在装备、训练和坚韧的意志。他们如同一个缩成一团的铁刺猬，任凭薛延陀如何撕咬，虽不断被消耗，阵型在压力下微微变形，却始终没有崩溃。
每一个倒下的士兵，很快就有同伴补上位置，军官声嘶力竭的呐喊与士卒临死前的怒吼交织，支撑着这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垮的防线。
谷地之中，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鲜血汇聚成溪，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气。
就在程处默准备下令出林强攻的时候，从凤凰谷那儿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人一马，在炽热的阳光下，就这么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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