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袋子约莫是什么兽皮所制,袋口以某种暗红色筋绳扎紧,看去灰扑扑毫不起眼,内中却蕴含法力禁制,居然是入了阶的法宝。
此物被尸妖略加催动,便自袋口中放出极猛烈的一股火焰来,色作纯青,喷泉也似激射而出,黏黏糊糊仿佛浆糊一样,沾到哪里,哪里便自疯狂燃烧起来。
“碧磷魔火!”
路宁这才悚然一惊,道魔九大派之一的九炎山最擅魔火,共计三十三种之多,其中便有这碧磷魔火,十分阴损厉害。
面对这种出名厉害的魔道手段,便是身为道门真传,路宁却也丝毫不敢小觑,当下凝神以对,先行逆转阴阳,将一身浑厚无比的阴阳有无形真气化作纯阴之气包裹全身,免得一不小心被这魔火沾上,便要吃上大亏。
然后方才施展白猿身法,于狭小墓穴中腾挪闪跃,险险避开道道魔火,觑准空档直扑尸妖,劈面便是一拳,势头彷如海潮侵袭、流水无情,正是三十六式魔相拳法中的厉害家数。
尸妖吃过一次亏,如今反应便快了很多,回身躲过这一拳,手中捧着的灰口袋一甩,便有许多魔火化作火星四射。
亏得路宁身法了得,于方寸间趋避自如,这才一一躲过,接连又是几拳捣出,只管打得尸妖狼狈不堪,但却未能真个置它于死地。
“啧啧,我这拳法只得五招,威力确实差劲了些,罢了罢了,不可再与它磨蹭,还是早些了结了吧!“
路宁几拳无功,知道这是因为所得拳法不全,往日也不曾精研过,奈何不得尸妖也自正常。
如今这土穴之中魔火飞溅,危险异常,他也不耐烦再和这怪物纠缠下去,猛然间一个踏步,闪身蹿至尸妖身前,作势便要出拳攻其面门。
尸妖自然闪身要躲,路宁却把袍袖一抖,袖中一口气涌出百余道离合阴阳剑气。
这一手完全出乎妖尸意料,漫天的剑气宛如狂风暴雨,只一下就将尸妖轰飞了出去,“噗”得一下砸在土穴边缘,歪倒于地,连美女的模样也维持不住,变回了绿毛僵尸本相,腥臭的绿血淌了一地,原本拿在手中的灰口袋亦自甩到了一边,显是不活了。
路宁这一手剑气功夫当初练来只是为了增长真气,并不是用作克敌杀伐的手段,故此每一枚剑印下得功夫都不深,纯靠数量取胜罢了。
但离合阴阳剑气到底是紫玄山镇山的九大剑诀之一,即便牛刀小试,也非尸妖所能抵挡,一身铜皮铁骨完全抵挡不住剑气削切,虽不至于被细细地剁作臊子,却也千疮百孔,落了个筛子的下场。
以积蓄的剑气灭杀了尸妖后,路宁犹自不放心,继续用法眼观之,却见其尸气已散,而且有许多重浊之气重归自然,知道尸妖已然死得不能再死,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只是尸妖虽死,魔火却依旧肆虐,路宁上前拾起灰口袋,真气一扫,发现这原来却是一口魔门弟子惯炼的焚天袋,而且品阶不低,内中已然祭炼了二十重丙火禁制在内。
这东西全然是魔门路数,路宁一身道门功法,自然无法祭炼此宝,不过简单催动还是不成问题,随手摆弄了几下,路宁便以如意真气操控了焚天袋,将肆虐的碧磷魔火倒卷而起,重新收回到了口袋之中。
“这东西勉强算得三阶下品,虽然我用道门真气无法催动全部禁制,但总能派上些用处,倒也不虚此行。”
路宁无意间得了一件魔宝,却也不太当一回事,随手纳入袖中,这才打量土穴四周,只见除了魔火肆虐的痕迹之外,并无什么扎眼的东西。
再看被尸妖掀倒在地的石棺与棺盖,俱是青石打造,厚重无比,其上有些道门正宗的符箓,只可惜破损严重,已然泄了灵气,成了一文不值的花纹了。
尸妖方才催动碧磷魔火时有意避开了石棺,因此保存的依旧完好,棺内堆着几匹腐朽了的绸缎,气味难闻,倒也罢了,棺盖上却有些特别之处。
路宁仔细一看,原来上面却是錾着几个篆字:九秋子镇孽徒镜云于此!
“九秋子?”路宁默念此名,却毫无印象,不知其何方神圣。
不过看了此地的布置,路宁倒略微有些猜测,可能这尸身生前名唤镜云,乃是九秋子之徒,后来背师叛逆入了魔道,最终为九秋子所杀,连久经磨砺的魔躯与焚天袋一同镇压在地穴之中。
路宁此番猜测倒是与事实相差不远,这镜云生前果然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徒,数百年前在昀州搅弄风云,惹得天怒人怨,最终被其正道之师散仙九秋子灭杀神魂。
只是九秋子到底与她师徒一场,心底不忍其尸骨无存,便将尸身连同生前服饰、法宝、随身物品等统统封禁在石棺之中,埋土填实,以绝后患。
岂料镜云生前入魔,学了魔道锻体之法,肉身强横无匹,故此死后数百年尸身亦不得腐化。
也是说来凑巧,此番昀州地动,石棺内原本九秋子布下的禁制被毁,土坑附近也被震出了裂缝,刚巧与外界通过水井相连。
那镜云的尸首摆脱了法术禁制,又得了外界之气,也不知怎的便生出尸变来,长出一身绿毛化作僵尸,重新又生出灵智来,并还回忆起了许多生前所学的魔法。
尸妖潜伏古井之下,因为到底复生不久,阴气过盛,这才变化美貌女子在青安城内四处为祟,采撷精血阳气弥补本身亏空,好早日完全恢复前生法力。
徐文礼便是为其所惑,以为得了便宜,其实沦为了妖尸汲取精血阳气的炉鼎。
总算尸妖晓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故此才没取他的性命,反倒是这半年来趁夜外出,在青安城内外做了不少恶,害人无数,最终才遭了天谴,彻底死在路宁之手。
路宁也不知这其中的详细,他见尸妖的残躯污血已然流尽,甚至开始慢慢腐朽,生怕这东西再生出什么变故来,又或者日后徐家人胆大闯入,遭了毒害,因此干脆捏了个手诀,一记掌心雷将残躯与石棺等彻底震作齑粉,这才放心,转身出了此地,飞出了枯井。
再说那徐文礼,自路宁下井之后,又听得井下似乎许多声响传出,不免一直胆战心惊,生怕神仙不敌妖怪,自己站在井口附近遭了池鱼之灾。
只是他又不敢违逆了神仙之命,真个逃离此地,自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故此躲在院门之侧,将身藏于门扇后面,只露出半张面孔盯着井口。
等到路宁一纵身形跳出枯井,徐文礼见出来的正是神仙,而且气色轻松悠闲,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从门扇后面出来,颤声问道:“神仙,却不知那妖怪如何了?”
路宁瞥了他一眼,“我已然用天雷下击,灭了尸妖,你回头找些人来,用土石仔细填了此井,再用假山压住井口,也免得残存尸气与魔气害人。”
徐文礼闻言自是一百个应承,路宁见他看向枯井的眼神犹自十分惶恐,便宽慰道:“尸妖确已伏诛,绝不会再有机会害人,便是这些残存的气息,最多一两年功夫也都会散尽。”
“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徐文礼这才放下心来,没口子的感激,路宁听得他神仙长神仙短,十分不耐,便道:“此间事情已了,我的事你却何时能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