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的伏诛,如同清除了盘踞在银月部落肌体上的一颗毒瘤,部落内部的风气为之一清。族人们对苏叶和巫医堂的信任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药圃的扩建和医护学徒的培养计划也得以更顺利地推进。
苍曜在肃清内部后,并未放松警惕。他深知,真正的威胁来自外部,来自那不断蔓延的“黑潮”和隐藏在幕后、手段诡谲的“大巫联盟”。他体内的那丝被平衡的核心邪能,如同一个无声的警钟,时刻提醒着他敌人的可怕。
他加派了更多斥候,扩大了对部落周边,尤其是西北和西面(死亡沼泽方向)的侦查范围。同时,部落的防御工事也在日夜不停地加固,围绕着部落的木质围墙被逐渐替换成更坚固的巨石,上面刻画了简单的预警和防御符文(由苍曜根据银狼图腾之力简化而来)。
苏叶则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月华草的研究和药剂生产上。她改进了提取工艺,利用有限的工具尝试进行更高效的浓缩,并开始测试月华草与其他具有安抚、振奋或增强免疫力效果的草药进行配伍,希望能研制出效果更全面、或适用于不同情况的系列药剂。
她还抽空指导薇尔娜,将一些复杂的外伤处理技巧,如更精准的缝合术、简易夹板固定法等,系统性地传授下去。巫医堂分院渐渐走上了正轨,虽然还不能独立处理太严重的伤势,但已经能极大地分担苏叶的压力,并为部落储备了宝贵的医疗力量。
日子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日午后,苏叶正在药圃里观察一批新嫁接的月华草的长势(她尝试将月华草与另一种生命力顽强的藤蔓植物嫁接,希望能提升其环境适应性),雪团子在她脚边追逐着一只倒霉的草蜢。
忽然,一名负责在部落外围警戒的狼族战士,神色匆匆地穿过田地,径直朝着主殿方向跑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苏叶心中微微一动,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薇尔娜交代了几句,便也朝着主殿走去。
她到达时,苍曜和岩爪已经在里面,那名报信的战士正在急促地汇报:
“……王,岩爪大人,是石爪队长他们小队!他们按照命令,向西南方向的石林深处扩大侦查范围,昨天就该回来的,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们派了接应的人沿着他们预定的路线去寻找,只在石林边缘发现了这个!”
战士说着,双手捧上一块被撕裂的、染着暗红色血迹的狼族兽皮衣碎片,以及半截断裂的、属于银月部落制式武器的骨矛。更让人心惊的是,在那块兽皮碎片上,沾染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与之前邪能同源的灰黑色气息!
石林!
苏叶记得那个地方,位于银月部落西南方,是一片广袤而错综复杂的石灰岩地貌,里面洞穴密布,地形诡异,据说连部落里最老练的猎手都不愿意轻易深入。之前侦查的重点一直在西北和西面,没想到西南方向也出现了邪能的踪迹?
苍曜拿起那块兽皮碎片,指尖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冰冷邪气,金银异瞳中寒光骤盛。石爪是他的得力干将之一,性格沉稳,经验丰富,他带领的小队实力不弱,竟然会遭遇不测,甚至连求救信号都没能发出?
“还有什么发现?”苍曜的声音冷得像冰。
“接应的兄弟说,石林边缘的区域,草木有轻微枯萎的迹象,而且……他们听到了从石林深处传来的、非常模糊的……像是很多人在低语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不敢久留。”战士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低语?又是低语!
这与之前被邪能侵蚀的战士描述的症状,以及黑袍主教施展邪术时的特征,何其相似!
“看来,那些虫子,并不只在一个方向活动。”苍曜放下兽皮碎片,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他们的触角,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
岩爪脸色凝重:“王,石林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冒然派大队人马进去,恐怕会损失惨重。而且,我们还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
“我知道。”苍曜走到墙边悬挂的、由兽皮拼接而成的简陋地图前,目光锁定在西南方的石林区域,“不能放任不管。石爪他们可能还活着,必须去救。而且,必须弄清楚石林里到底藏着什么。”
他沉吟片刻,迅速做出决断:“岩爪,你留守部落,加强戒备。烈风,点齐二十名最精锐的战士,带上最强的装备和……苏叶配制的净化药剂,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发。”
“是!”烈风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准备。
苍曜看向苏叶:“我需要你准备足够的净化药剂和急救物品。”
苏叶立刻点头:“我马上去准备!”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向巫医堂跑去。她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同样凶险万分,充足的医疗准备是保障。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苍曜的眼神复杂了一瞬。他不想让她担心,但部落的存续和族人的性命,容不得他儿女情长。
半个时辰后,部落大门前。
二十名精挑细选的狼族战士肃立,他们全副武装,眼神锐利,腰间都挂着苏叶刚刚分发下去的、装有月华净化药剂的小皮囊。烈风站在队伍最前方,如同出鞘的战刀。
苏叶将一个装满各种药剂和急救材料的兽皮背包递给苍曜,低声叮嘱:“一切小心。药剂省着点用,但该用的时候千万别犹豫。”
苍曜接过背包,深深看了她一眼,将那抹担忧刻入心底。“等我回来。”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战士们,手臂一挥:
“出发!”
二十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冲出了部落大门,很快便消失在通往西南石林的莽莽山林之中。
苏叶站在大门内,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阳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心头那越来越浓重的不安。
石林的深处,那诡异的低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等待苍曜他们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