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小陈的日记
医院档案室的铁柜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光,林夏的指甲抠着生锈的锁扣,指缝里渗出血丝。张凯递来根发夹,金属丝弯成的钩子刚探进去,锁芯突然“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病历,只有个褪色的蓝布本,封面上用红笔写着“地下营养站日志”。
“是小陈的字。”林夏的指尖抚过字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总往健康手环里塞糖果的护士,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说“再瘦也得有点甜”。可现实里,小陈的名字最后出现在“体重过低死亡名单”上,死因栏写着“器官衰竭”,轻飘飘三个字,像抹去一粒灰尘。
日记本第一页就夹着张照片:七个穿护士服的姑娘蹲在仓库里,围着个生锈的铁锅,锅里煮着野菜,每个人的碗边都摆着半块压缩饼干。背面写着“2023年3月,第17次分发”,字迹被水洇过,晕成片模糊的蓝。
“她们在偷偷给稳定期的人加餐。”张凯翻到中间的检测记录,纸上用铅笔描着显微镜下的结晶,“这是利尿剂的成分,规则组的营养剂里含量超标12倍。”他突然按住林夏的手,“你看这段——‘3月15日,给周叔换了自制营养剂,他说腿不抽了,能站稳了。’周叔就是上次被强制送收容所的那个老人。”
林夏的呼吸猛地顿住。她想起幻想里的3-80章,小陈总在社区厨房煮南瓜粥,蒸汽氤氲里,老人孩子围着灶台笑。可日记本里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到四月时,纸页边缘开始出现焦痕:“4月7日,规则组查仓库,小吴把检测报告吞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体重每天掉1斤。”
“吞报告?”张凯突然想起父亲缝纫机里的芯片,“我爸的通话记录里提过‘销毁证据者,减重加倍’,小吴的名字在名单上!”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巡逻队的手电光柱扫过来。林夏拽着张凯躲进铁柜,日记本被压在身下,最后几页的字迹透过薄薄的纸背印上来:“他们说自然减重,可我们偷偷称过,用了营养剂的人,三天掉的秤比饿半个月还多。”“5月2日,找到规则组的废料堆,营养剂包装上印着‘实验编号:瘦骨’。”
铁柜外传来院长的声音,带着谄媚的笑:“都搜仔细了!那本日记要是流出去,咱们都得去收容所‘稳定’!”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院长忏悔时说的“伪造诊断书”,原来小陈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天平,左边是“营养剂”,右边是“尸体”,天平两端用红笔打了个等号。
“她们知道得太多了。”张凯的声音压得极低,铁柜的缝隙里,能看见巡逻队正往墙上贴新公告:“即日起,所有地下营养站参与者,追加减重20斤,直系亲属同步扣减。”
林夏突然想起自己母亲的手环,上周莫名少了5斤,老人只说“可能记错了”。她猛地翻开日记最后一页,背面用针别着张纸条,是小陈写给妹妹的:“姐要是没回来,就去王奶奶的土豆田,土里埋着我们藏的检测样本。”
铁柜开始摇晃,巡逻队在外面踹锁。张凯突然拽过日记本塞进林夏怀里,自己撞开柜门冲出去:“往仓库跑!我引开他们!”
林夏在黑暗中狂奔,日记本拍打着胸口,像小陈在耳边喘气。路过社区医院的走廊时,她看见重症监护室的灯还亮着,床上躺着个瘦得脱形的姑娘,手环显示“体重28kg”,床头摆着本翻烂的童话书——是小吴,那个吞了报告的护士。
“别跑!”巡逻队的吼声在身后炸响。林夏拐进仓库,王奶奶的土豆田就在眼前,新冒的芽在月光下泛着青。她跪在地上疯狂刨土,指甲缝里全是泥,终于摸到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半罐白色粉末,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瘦骨剂,利尿成分90%”。
日记本从怀里滑落,最后一页的字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他们怕我们长胖,更怕我们知道为什么瘦。”
林夏突然笑出声,把玻璃罐塞进内衣,抓起锄头站在田埂上。巡逻队的手电照过来时,她举起日记本,纸页在风里哗哗作响:“你们看清楚!这才是自然减重的真相!”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联盟的人来了。林夏看着土豆芽在锄头的阴影里轻轻摇晃,突然明白小陈为什么藏样本——土里种着的不只是土豆,是敢说真话的勇气。
张凯被按在地上时,看见林夏举着日记本的样子,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规则再狠,也挡不住纸页记下来的疼。”
月光落在日记本上,那些潦草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田埂上连成串,像条通往真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