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盅摇晃,落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只粗瓷碗上。
王明堂缓缓揭开盖子。
“一二三,六点小!”
“他娘的!”
贾东旭猛地一拍桌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十块钱,就这么没了!
这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顿时,懊悔涌上心头。
为什么要压十块钱,要是压一毛钱,是不是就不会输这么多了。
但更多的是不甘。
“再来!我就不信邪了,我还能把把输!”
贾东旭此时,就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从面前急速缩水的钱堆里,找出仅剩的一张十块钱,几乎是摔在了“大”的上面。
他的手因为激动和酒精有些发抖。
郭元亮和王明堂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算计。
肥羊已经急眼了,正是下刀的好时候。
“东旭,要不算了吧?今天手气不顺,改天再玩?”
郭元亮假惺惺地劝着。
“不行!必须再来,这把肯定翻本!”
贾东旭脖子一梗,眼睛死死盯着王明堂手里的骰盅。
王明堂面无表情,再次摇晃骰盅。
“买定离手!”他沉声喝道。
骰盅落下。
贾东旭屏住呼吸,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低声喊道:“大,大,大……”
王明堂缓缓揭开盖子。
四四五,十三点大!
“哈哈哈!大了,大了!我赢了,这把我赢了!”
贾东旭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呼喊,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那模样状若疯癫。
“东旭,你这手气,真是邪门了!趁现在运气好,多压点!”
郭元亮竖起大拇指,同时给王明堂使了个眼色。
王明堂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让贾东旭尝到这种瞬间翻盘的巨大甜头,比一直让他输更能摧毁他的心志。
“好,这把我全压了!”
贾东旭已经失去了理智,将面前的钱,全都推了出去,喊道:“这把我还压大!”
结果毫无悬念,他输了。
此刻,贾东旭口袋空空,面前也一分不剩。
张野给他的十块钱,连同他之前赢来的几十块,全都易主了。
“没……没了?都输光了?”贾东旭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东旭,没事,哥们儿这还有,借你点翻本!”
郭元亮适时地掏出几张零票,加起来不过块八毛。
“这点够干啥的!”
贾东旭一把推开,红着眼睛看向王明堂,说道:“王大哥,能……能不能借我点?等我赢回本来,再还你!”
王明堂故作犹豫地说道:“东旭兄弟,这赌桌上有输有赢,很正常。看你这样,今天运气确实不好。”
“这借钱嘛……不是不行,不过我这儿有点小规矩,借十块,当天还没有利息。若是第二天还,就要收两块钱的利息。第三天,我收四块钱的利息。第四天的话,那就是八块钱和利息,你看……”
利滚利的高利贷!
若是平时的贾东旭,肯定避之不及。
但此刻,输红了眼的他,脑子里只有翻本这一个念头,哪里还顾得上利息?
“行!行!王大哥,借我二十!不,借我五十!”
贾东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不可耐。
王明堂笑了笑,对中年男人示意了一下。
一张写着借款五十元,明日归还六十元的欠条,摆在了贾东旭面前,让他按了手印。
拿着这借来的五十块钱“巨款”,贾东旭满血复活。
然而,这五十块钱,就像扔进水里的石头,连个大的浪花都没激起,就在王明堂精准控制的输赢节奏中,迅速消失了。
当最后一块钱输掉时,贾东旭彻底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不仅输光了所有,还背上了六十块的巨额债务!
明天,他拿什么还?
“东旭,天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
王明堂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沉声说道:“记得明天晚上还钱,若不是还钱的话,后天你可就要还七十块钱了。”
“我,我知道了!”
贾东旭浑浑噩噩应了一声。
他本来还想借点钱捞本,可王明堂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好意思。
随后,他被郭元亮扶起来,独自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走出小院,来到街道上。
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战,酒瞬间醒了大半。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全身。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得如此彻底。
刚开始的运气多好啊,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收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行,明天必须把今天输得赢回来。不然的话,这六十块钱怎么还?”
贾东旭带着不甘,朝家走去。
而小院房间内,郭元亮看着王明堂,疑惑地问道:“王哥,今天怎么改战略了?至少让他赢点带走啊?”
其实,郭元亮之前一直给王明堂使眼色,竟然是让王明堂放水。
可王明堂并没有按照郭元亮的意思去做,反而让贾东旭输得一塌糊涂。
“我怎么做,需要告诉你吗?”
王明堂脸色一沉,端起酒杯,一口喝光后,面容狰狞地说道:“今天下午,刚接到上峰的命令,命令我们除掉张野!”
郭元亮闻言,浑身一颤,脸上的疑惑瞬间被惊骇取代,酒意都吓醒了大半。
“除……除掉张野?”郭元亮问道。
“怎么?你害怕了?”
王明堂冷冷地瞥了郭元亮一眼,怒道:“你知道他前两天,杀了我们多少弟兄吗?”
“本来,我还在计划如何除掉张野。却没想到,你今天把贾东旭带来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王哥,是易中海的意思,至于他是什么心思,我想你也能猜到!”郭元亮解释了一句。
王明堂闻言,微微点头,随即问道:“易中海那边,你盯紧一些。他毕竟是七级工,还是厂里为数不多的七级工,能够接触到一些重要零件加工图纸!”
“是,是,王哥,我明白怎么做。”郭元亮连忙应道。
“明白就好,这件事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要是走漏了风声,或者出了岔子……”
王明堂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哥放心,绝不会出问题!”郭元亮满脑门冷汗地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