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还在喷涌。
我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控制面板上,意识还连着零域。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有左臂的晶体在发烫,光纹顺着皮肤往上爬。
苏晴走了过来,把一支注射剂扎进我的右肩。药液推进去的时候,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说,“神经信号在崩溃边缘。”
我没说话。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跳动,地下管网的净化系统已经稳定运行,毒素清除率达到九成以上。但这还不够。守夜人不会只用一次毒气,灰点也不会停下动作。我们必须建立真正的防线。
我调出城市地图,开始整合能量网络。垂直森林的地基锚点、地下净化系统的传导节点、还有第110章生态圈实验留下的量子波动记录——这些都能作为防护罩的能量源。
主控台提示:“结构应力超限,无法完成建模。”
我已经试了三次。每次模拟到第147秒,系统就会崩溃。
老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对讲机。“工程队全部待命,地基加固材料已经运到位。”
我点点头。他知道我要做什么。
苏晴拿来冷却凝胶,涂在我脖子和手臂外侧。冰凉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寒战。她又贴了几片电极片在我的太阳穴上,帮我稳定脑波。
“这次不一样。”我说,“我不做完整建模了。”
我放弃了从头构建整个防护罩的设计。转而采用分段嵌套的方式,把城市分成七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独立的能量环,最终由中心主控系统串联起来。
以垂直森林为起点,地下管网为脉络,利用生态圈残留的频率数据做校准基准。七层复合场,动态调节,逐级响应。
设计图在脑子里成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复杂。精神力刚一接入,喉咙就涌上一股腥味。
我强撑着精神力启动零域,苏晴按住我的手,“你还剩不到两成的精神力。”
“够了。”我说。
我启动零域。
第一段合金框架从地面升起,呈环形排列,自动对接预埋接口。能量导管开始充能,指示灯由红转黄。
第二节点在东区变电站附近。我继续输出,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撕裂。
第三节点连接南桥承重柱时,我咳出了血块。左手完全麻木,只能靠右手支撑身体。
“林川!”苏晴喊了一声。
我没有停。最后一个核心模块锁定位置,在市中心广场地下十米。这是整套系统的中枢,必须严丝合缝。
金属结构缓缓浮现,接口自动校准。当最后一块能量板嵌入时,主控台发出提示音:“全网连接成功,等待启动指令。”
我喘着气,手指移到启动键上方。
老周走进来,“外围三座支撑塔已经通电,工程队撤离完毕。”
“准备倒计时。”我说。
三分钟后,防护罩将覆盖全城。
苏晴检查了一遍生命监测仪,“你撑不过第二次加载。”
我知道。
但我必须现在启动。
倒计时开始。
30秒。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云层裂开一道口子,暗紫色的漩涡在高空旋转。
20秒。
警报响起。监测显示,维度风暴正在逼近,能量波动剧烈。
10秒。
第一座支撑塔发出尖锐的金属断裂声。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接连倒塌。能量传输中断,主控台红灯闪烁。
“系统不稳定!”苏晴盯着屏幕,“外部干扰太强!”
我盯着风暴中心的数据流。那里的脑波脉冲有规律,频率和第110章生态圈崩解时完全一致。
这不是自然现象。
是有人在用意识干扰零域能量。
“是灰点。”我说。
苏晴立刻调出对比图,“他们用残影在共振,试图瓦解防护罩频率。”
我闭上眼。不能再等了。
我主动切断了对晶体蔓延的压制。让那些光纹顺着血管往心脏方向扩散。剧痛像刀子一样割开内脏,但我把这股能量引向零域核心。
防护罩需要一个同步源。
我就是那个源。
精神力全部释放。七层能量环依次点亮,从中心向外扩散。光膜掠过街道、楼宇、废墟,最终形成一道弧形穹顶,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
风暴冲击而来。
第一次撞击,光膜剧烈震荡,但没有破裂。
第二次,能量波动达到峰值。主控台提示:“核心负荷96%。”
我咬紧牙关,继续输入。
第三次冲击时,远方天际出现数十道火光。导弹群来了。
它们划破长空,直扑城市。
在触碰到光罩的瞬间,速度骤减,接着静止在空中。金属外壳开始碎裂,不是爆炸,而是分解。一块块弹片脱离轨迹,化作无数荧光蝴蝶,随风飘散。
全城寂静。
没有人说话。
直到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垂直森林的叶尖上,露珠滚落。
主控台提示:“防护罩持续运行中,当前负荷98%,不可重复拦截大规模攻击。”
我松开控制键,整个人往后倒去。
苏晴冲过来扶住我。我的呼吸很浅,皮肤下的晶体已经延伸到锁骨下方,右眼也开始泛光。
她把我抬进应急医疗舱,注射了一支复合稳定剂。针管拔出来的时候,血混着透明液体滴在地上。
老周坐在指挥台前,打开全城广播。
“防护罩已建立。”他的声音很稳,“黎明到了。”
几秒钟后,城市亮了起来。各街区陆续打开手电、点燃火把、敲击金属管。有人喊着别人的名字,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声音汇成一片。
我躺在医疗舱里,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苏晴守在主控台前,一直盯着数据流。她的手指时不时按一下键盘,调整能量分配。
老周派人加强空中监测。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防护罩还在运转。七彩光晕笼罩城市,像一层薄纱。
我闭上眼睛。
意识快要断掉的时候,听到苏晴低声说:“他心跳慢了。”
我没有回应。
她走过来,重新检查监测仪。屏幕上的心率线微微起伏,数值偏低,但还算稳定。
她站在我旁边,一句话没说。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是医疗舱的供氧阀在漏气。我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轻轻拧紧。
苏晴看见了,蹲下来,把电极片重新贴好。
“别乱动。”她说。
我嗯了一声。
外面的光越来越亮。有人在高处挥舞布条,有人把收音机接到扩音器上,放起了老歌。
歌声传进来的时候,我睁开了眼。
右眼的光还没散。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轮廓。
她说:“再撑一会儿,药效会过去的。”
我没说话。
主控台突然报警。能量波动异常,来自西北方向高空。
老周站起来,调出雷达画面。一个小点正在接近,速度很快,没有热源信号。
“无人机。”他说,“还没进防护罩范围,但它在发送什么。”
苏晴快步走过去看数据。
我撑着医疗舱边缘坐起来。视线模糊,但还能走。
两步之后,膝盖一软。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要干什么?”